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极重,说着,还朝顾寒江身上瞥了一眼。
可后者只是静立在旁,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祁殊撇了撇嘴,开始赶人:“快走快走,就是因为你御剑慢,害得我师尊不得不等你。还不赶紧赶路,磨蹭什么。”
陆承远自然不敢叫凌霄仙尊等他,遂不再耽搁。府邸门前两道剑影一闪而过,飞向天际。
祁殊凝望着那两道剑影消失在视野内,方才收回目光。
刚一转身,却被个奶团子抱住了。
是知府家那位小公子。
岳云清抱着祁殊的大腿,仰头看向天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师父师父,那个我也能学吗?”
指的自然是御剑术了。
祁殊道:“御剑术是昆仑独门绝学,教不了你。不过,教你短暂腾空倒是可以,想不想学?”
“想!”岳云清放开他,有模有样地朝祁殊作揖,“多谢师父!”
祁殊被他这动作逗笑,摆手:“你别喊我师父,我师尊还没允许我收徒呢,叫哥哥吧。”
“是,祁殊哥哥!”
祁殊弯腰把奶团子抱起来,转身往府邸里走:“走,回去练功,让哥哥看看你修行根骨如何。”
岳云清抱住他的脖子,又问:“可是祁殊哥哥不回去,哥哥的师父不会生气吗?”
“不会。”祁殊道,“他从不生我的气。而且……”
“而且什么?”
祁殊想了想,问:“你读过书吗?”
“爹爹教过一点。”
“那祁殊哥哥今天也教你个词。”祁殊笑起来,往天边顾寒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叫做……欲擒故纵。”
顾寒江一走就去了七八日。
这些天,祁殊依照承诺教知府家的小少爷一些浅薄仙术,顺便在陵阳城中蹭吃蹭喝。小少爷年纪虽小,但根骨不错,三日便能隔空使物品小幅度移动,七日便会短暂腾空。
祁殊原本只是找个由头留在山下,这下倒真有些想引他入师门的念头。
不过他暂时还没心情考虑这些。
他自己的事还没料理清楚呢。
这几日,祁殊一有空就坐在院子里,眼神望向或晴空万里,或阴云密布的天际,再悠悠叹一口气。
那个人怎么就当真一去不回了呢,该不会玩脱了吧?
原先不知道师尊的心思,祁殊才处处隐瞒,丝毫不敢胡来。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师尊对他并非无意,祁殊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何况,连着被师尊两次拒绝,祁殊心里憋着气,打定主意要和他闹一闹。
这才有了那日装醉和第二天的分道扬镳。
他在等。
等他师尊想清楚,等师尊下定决心,等师尊回来找他。
可是……
“不会真生气了吧?”祁殊撵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草叶,小声嘟囔。
“祁殊哥哥!”
岳云清的喊声隔了几道院子,准确无误地传到祁殊耳中。
这几日相处下来,祁殊已经成了除父母之外,这府中他最喜欢的人:“祁殊哥哥你在哪儿?!”
祁殊懒洋洋:“在后院。”
他的回答被术法传递到岳云清耳中,片刻后,便看见这位小少爷哒哒跑过来。
祁殊没骨头似的躺在躺椅上,被岳云清抓住衣袖:“祁殊哥哥,晚上城里有庙会,还有花灯可以看,我们一起去玩儿吧?”
“庙会?”
祁殊下山这几年,人见了不少,妖也除了不少,但庙会还真没去逛过。
他想了想,点头:“好。”
陵阳城的庙会每月举办一次,庙会当日,宵禁推后两个时辰,可以一直玩到午夜。
祁殊被岳云清牵着手走在街上,入目皆是琳琅满目的花灯,奋力吆喝的小贩,以及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
人潮拥挤,烟火人间。
全是昆仑山上看不见的景色。
比起昆仑,祁殊其实更喜欢凡间的生活。
他入仙门时间不长,可就是那几年的清修,已经让他觉得乏味极了。他无法想象数百年如一日,要怎么过来。
相反,凡人寿数短暂,却活得更加鲜活,更加热烈。
“祁殊哥哥,吃这个,这个很好吃的!”
岳云清从小在陵阳城里长大,对这庙会熟悉得不得了,拉着祁殊钻进人群,一会儿让他尝尝路边刚出锅的糕点,一会儿带他去看用藤条编织出的小玩意,一会儿还嚷着要去放花灯。
祁殊可算知道,为什么只是逛个庙会,知府却要派四五个下人跟着。
这要不跟紧一点,还真容易弄丢。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注意力最容易被吸引走,没过一会儿,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岳云清“哇”一声,甩开祁殊的手就跑进人群。
“云清——”
祁殊还在帮他排队买糖葫芦,暂时走不开。他用灵力稍一探查,看见对方就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名侍从,才放心下来。
让他自己玩也好,清净。
祁殊这样想着,便不再着急寻人,只用灵力不远不近关注着岳云清的情形。
没走多远,又遇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
小摊上摆了十来个面具,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挑选面具。
“这两个吧,是一对儿的。”女子手里拿着两个面具,用其中一个在男子脸上比划,“你戴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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