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又掀起一道狂风,树影摇晃,落叶纷飞。
夜色与狂风遮蔽间,黑袍人收了攻势,转身就要离开。
陆承远方才刚受了一击,撑着剑一时间竟站不起来,只能大喝:“你给我站住!”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径直越过他,剑锋直逼那黑袍人背心。
噌——
黑袍人猝然转身,双手化为利爪,稳稳接住了祁殊的剑。
那双爪子通体青鳞,锋利的指尖隐有寒光。
祁殊却笑了:“果然是你。”
他当初和这人交手了三天三夜,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铭刻于心。
“又是你……”
含糊嘶哑的嗓音从那黑袍下传出来,祁殊懒得与他寒暄,两人飞快过了几招。
“虽然我很好奇你如何从我手中逃脱,但眼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与你纠缠。”祁殊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喘息空间,“永别了。”
他话音落下,手中配剑光芒大涨,凌然剑气直逼那黑袍人的面门,瞬间将厚重的兜帽卷得四分五裂。
却露出一张清秀灰白的女子面容。
祁殊猝然收手,剑锋几乎紧贴着女子的侧脸划过。
“你——”
“怎么不继续了?”女子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这具肉身和你先前遇到的那位不同,她还没死呢。你要是杀了我,人可就救不回来了。”
“祁殊住手!”陆承远喊道,“这女子是陵阳城被掳走的无辜百姓,不能伤她。”
祁殊默然。
片刻后,他垂下剑锋:“难怪你肉身被我炸了粉碎还能活,原来靠的是附身他人,吸取精气。”
不仅如此,还要特意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祁殊厌恶地皱眉:“……你恶不恶心?”
“哪有你恶心?”女子忽然倾身向前,在祁殊身旁耳语,“原来骗我出来那位就是你师尊,难怪将你迷成那般模样。你怎么还未向你家师尊表露心迹,要不要我帮你?”
祁殊眸光微动。
这蛟妖懂得窥探人心,他早在幻境里就见识过了。
他不说话,蛟妖倒是觉得拿捏住了他,笑得愈加放肆:“不敢?是怕你师尊嫌你恶心么?的确,头一次见你时我也吓了一跳。堂堂昆仑剑派大弟子,在外是多么正气凛然的模样,心头却全是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祁殊握剑的手缓缓收紧。
“不过你那师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上次他进我幻境,我还看见——”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
一道掌风忽然自那蛟妖身后袭来,是陆承远不知何时绕到了后方。这一掌不偏不倚击中蛟妖背心,“她”吐了口血,直直倒进祁殊怀里。
一缕黑烟从女子身上飘出来,很快隐入黑暗的树丛中。
祁殊:“……”
第二次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么想和陆承远打一架。
“哎呀怎么让他跑了。”陆承远丝毫未察,快步走过来,口中还在抱怨,“你也不知道配合我!”
祁殊深深吸气,定了定心神。
他将怀中的女子推给陆承远,道:“跑不了,我去追。”
“那我——”
陆承远还想说什么,被祁殊大声打断:“不许跟过来!”
随后,身形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树林深处。
祁殊追着那道黑烟进了雾影山。
树影茂密,黑烟几乎与周围雾气融为一体。祁殊御剑而来,落在树林中央。
“滚出来。”祁殊冷声道。
回应他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桀桀笑声,在黑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诡异:“怎么,想知道你师尊心中是怎么想的?来求我啊。”
眼前的浓雾忽然消散些许,一间熟悉的庭院出现在眼前。
又来这招。
祁殊轻笑一声,想也不想,快步走进去。
穿过虚掩的大门,周遭环境忽然变化,而这一次,却化作一个黑暗的山洞。
此处多半便是那蛟妖修行的洞府。
祁殊腰间的玉坠微微泛着亮光,他伸手轻轻抚摸一下,才抬步往前走。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两侧堆满了死尸,有些已经干瘪腐烂为尸骨,而有些则是刚死不久的模样。祁殊大致扫了一眼,在那尸骨中发现了昨日来雾影山时,遇到的那名女子。
现在想来,这女子当时应该就已经被这蛟妖吸干了精元而死,附身在她身上是为了诱祁殊入幻境。
祁殊眸光微暗,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往山洞深处走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前方是一个高高的洞穴。洞穴下有溪水潺潺流过,洞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祁殊踏进去,一名女子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你怎么会……”
“她”注意到祁殊挂在腰间的玉坠,面容扭曲:“破我幻境,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的确啊。”祁殊耸了耸肩,“你上次逃过一劫,却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到处掳掠年轻女子采阴补阳。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唯一擅长的幻术又被我破了,你还是乖乖认输的好,何必耽搁你我的时间。”
“本座——”
蛟妖险些被他激怒,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冷笑起来:“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可就永远不知道你师尊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追上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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