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被他说得瞬间清醒过来,这力量可以武装一整支星际舰队了,而归陵说话的语气很随便,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当年这里发生的是一场七级战役,大决战级别了,怪不得周边星域都清空了。”那人说。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韦安说。
“嗯,”那人闷闷地说,“没事,这是个临时授权,主控系统在解决问题后会把武器收回去,这东西不能留下。”
韦安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
谁也不能确保这些设备将来被拿来干什么,科学部从归陵身上得到物件造成的破坏已经够惊人了,他的眼睛给予了恶灵世界“神格”。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阻止,这个世界真的会长出一个恶意的“神”。
现在看来,古文明显然做了很多这方面的限制。
无论是契约的道德条款,还是动用资源和特定力量的授权,都是如此。
对于一个掌握如此可怕力量的文明来说,这的确需要他们反复的强调和考量。
“你那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韦安说。
归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活着比较有目的。”他说,“主要在打仗,去各个战区支援,住宿舍,因为战区不能有亚空间,住得还蛮挤的。不过有食堂,不用自己做饭……”
“没有特殊待遇吗?”
“没什么特殊的,”归陵说,“唔,报销和出发前要权限时能找的理由比较多吧,毕竟我们跑很多地方。”
韦安笑起来。
“你们拥有这种力量,没人想要……拿到更多吗?”他说。
“当然有。”归陵说。
他语气平静:“‘契约’就是为这个准备的,我们这种人……得表现得体面一点,契约会让我们都变成‘好人’。
“毕竟当拥有这种力量,如果你想要得比别人更多,事情肯定不是大家口头商量一下就能解决的。”
韦安点点头,他可以想象。
“神祇”中肯定有人试图攫取不属于他们的权力,引发大规模的混乱与死亡。你不能去考验人,失败的代价非常可怕,所以需要强大的权限约束。
“当‘服务者’还挺有意思的,”归陵说,“我们有一次夺回了一片陷落的地方——是个靠侵蚀和改造人体,形成自己小型世界和营养来源的植物态入侵物。毁灭时能量形态发生了漫映射……”
韦安听他说起过去的事。
他们发现了小规模能量失衡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能形成小规模闪电状图案,所以商量了一下,准备在这个世界毁灭时放个焰火。
几个管理员认真地进行了协作规划,有人负责能量引导,有人清空乱流,还有气象控制系统的掀起大范围风暴,确保范围。
收复失地时,一起做计划的人死了大半,但最后四人还是拼凑起仅剩的资源,点亮了“焰火”。
“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整个天穹的能量在失衡下发光,慢慢长出巨大的花树。”归陵说,“漫天的花,好像一个花和树的世界从上面倒置下来,能看到从春天的怒放,到锈红色的凋零,在整个天空铺开。
“还有几分钟好像夜幕时的蓝紫色,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东西,很多我们完全叫不上来颜色,也从没被任何仪器捕捉到过。”
韦安听得心驰神往,只从言语就能感到那惊人的美。
是一场恶战后悲伤而华美的终场。
“录像和现场时感觉完全不一样,”归陵说,“他们开玩笑说是世界毁灭限定版焰火。”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韦安说。
“我初步探测了一下,bug终点世界可能是类似风格的入侵方式,”归陵说,“我毁掉它时弄给你看,特别漂亮。”
“好。”韦安说。
他感到雀跃,一件纯粹玩乐的事对他居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动力。
韦安又问了归陵几句操作细节,比如没有气象控制系统怎么办。
归陵说他可以作个临时授权,让梧桐号临时管控一下。
韦安兴奋说,自己会尽快给梧桐号升级,让它能随叫随到,功能齐全,地狱塔占据的资源区肯定能找到内存条给它用。
这是愉快的计划,韦安能感到外面越发的混乱,现在的宝石城矿区就像是座火药桶。
有武器在集结,私下的舆论越发激烈,情绪本身可以是一种力量,能被他感知,而他现在感受到的非常危险。
但他们没有提这件事,韦安觉得这就像刚才同步中感到的一样,他们看着彼此,背对世界。
归陵拒绝去看外面,只看着韦安。
这是无投无路的绝望的爱,自己是他仅剩下的。
韦安想,自己大概也是一样,这是他在虚无黑暗的人生之中,唯一找到的一颗糖。
归陵动了动,把他搂得紧了些。
韦安身体哆嗦了一下,颤抖地说道:“归陵……”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那人说。
韦安突然意识到,归陵会告诉自己的一切,他已经得到他了。
“……我就快找到了,”韦安说,“我可以自己找到。”
他说话有点颤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好像他仍不该得到这些,他需要做得更多。
如果你得到了非常好的东西,那就必须要多做很多,不然一定会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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