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就只是一直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他的要求那么小。
但做人要现实一点,他阴沉着脸想,必须搞到那个契约。
腐败的气味越发浓烈。
楼道开始出现大片感染,那是一块块发霉的肉一样的东西,很像人类的肢体,韦安怀疑甚至能验出某个人类的基因来。
但它只是一个残块,只剩这么多,在不断地感染和自我复制。
他们快到负三十层的楼道时,看到一个被感染者被浮在天顶,反复撞击。
他是完全没有血色的白,撞成这样都没流出任何血,像全被抽空了。那样子像是一只粗糙的提线人偶,被一个狂暴的使用者持续乱撞,他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也像是硬被弄上去的。
他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停下来,稀烂的面孔朝向这边,瞬间扑过来。
速度极快,脚都没碰到地面。
韦安开了一枪,待离到这么近时,韦安意识到这些人的眼球不只是往后翻,其实是在不断颤动,盯着自己身体的内部,在做一个狂暴、无法醒来的噩梦。
这就是这地方的本质了,一个充满了自我毁灭者的疯人院,他们的行为指向同一方向,那个神明的意志。
子弹击中对方,感染者化为一团灰色一般火焰的东西,呈现怪物触手般的形状,又在空气中蒸发殆尽。
在这火焰中有某种东西——
那是一根非常陈旧的链子,暗红色,说不准是锈得厉害,还是由他本身的血肉组成。它末端挂着一把老式锁,上面隐约可见神殿标志。
它如寄生虫般扭动,将要回到深层空间中。
韦安眼明手快补了一枪,那东西被侵蚀了。
“枪补得不错。”归陵说。
韦安转头朝他微笑。
从这角度能看到负三十层楼梯间的门开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韦安听到远远的枪声,有人惨叫,稳定力场开到最大,与侵蚀对抗。但这些全都是楼上的,负三十层肯定有极为强大的空间稳定仪器,可似乎被集中力量毁掉了,整片楼层已彻底变异……
那瞬间,韦安听到一声空间深处猛烈而无望的哀鸣,是那个腐败的神,没人能听到,太深了,但一直在,一声一声,没有间断。
韦安晃了一下,头疼得要命,整个灵魂都缩成一团。
他感到归陵的靠近,那人轻声说:“没事的,别听。”
韦安呼吸急促,站立不稳,有一会儿下巴靠在归陵的肩膀上,对方很温柔地抚摸他后脑的发丝。
“把注意力集中在能让你安定的事情上,注意呼吸。”归陵说。
韦安让呼吸平缓下来。尖叫声远去,被隔绝了,他感到那人的温度,还有归陵系统冰冷的气息,只有这一点安全的空间。
那人刚才在告诉他再碰到这种问题的处理方式,但韦安很确定自己是做不到的,他没有什么安定的事能想,他手死死抓着归陵的衣服,他不能没有这个。
韦安再次去抓归陵的手,还是十指相扣,手心相贴那种方式。
对方叹了口气。
“你这样等下动手会不方便的。”归陵说。
“我知道,”韦安说,“我知道。”
他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我们在约会,”他神经质地低声说,“我们等会就会回家,我们会在一起的。”
归陵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抽回来,韦安用力抓住。
“你一个人也能活下来的。”归陵轻声说。
韦安假装没有听到。
两人进入了负三十层内部。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工作间,更边缘有实验室,是用来存放资料的。
负三十层显然已被深度侵蚀了,那样子简直像神殿知道古生物研究所在此处的秘密,这念头让韦安有些不安。
韦安快步朝前走去,一切都在异化,感觉越发不祥。
灯大都熄灭了,地板是当年神殿里白惨惨的颜色,有种骨质感。墙壁刷成了暗红的血色,不知道感染它的神殿本身是用来干什么的,这里透着股沉郁的血腥气,如同古老的刑场。
“侵蚀得也太严重了,”韦安说,“前面整个空间都扭曲了,这地方跟个大洞似的……”
“是深度空间变异,”归陵说,“裂缝会导致这种情况。”
韦安没说话,他现在已经知道古文明那些广袤的土地当年就是这么被沉下去的,下方空间的某种力量会对现实世界的规则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他已经了解了古文明很多事,不过此刻脑子里想的只有升级契约。
本来想象中这事很简单,他的黑客技术虽然没好到能自己复制这种资料,但归陵给他弄的那个飞船核心程序可以,只要过来一趟,连上端口,就能全面复制了,是随便就能搞定的事。
但现在所有的情况看上去都很不妙。
不远处,一个穿研究人员服装的人被感染了,但没去撞击什么,在这片幽暗里呈现一种焦虑迷茫的姿态。
他不断地走动,撞到墙壁,再回来,再撞到,这里空间比较狭窄,他走不出去。
他看到他们,回过头,仍挂着那种诡笑,韦安朝他开了几枪,解决了问题。
他现在做这些事很熟练了,可是仍旧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弱,他需要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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