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付了钱,还记得祝临时雇佣的车夫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正要像教训不肯工作的农奴那样把高大的少年拖进屋去,走了两步就心软了——如果他有一颗心。
他把米哈伊尔抱进去丢在床上,甩掉大衣和外套,然后解开他的衣服。吸血鬼的一只手因寒冷而僵硬,另一只手因持续用力而僵硬,最后烦躁地扯烂了那些扣子。米哈伊尔抱着脑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优雅得像在忏悔,医生却神经质地愤怒地笑了两声,地狱里最穷凶极恶的饿鬼都不会显得这么贪婪。
米哈伊尔头痛欲裂,坐在床边连抿紧嘴唇的力气都不敢动用,手肘渐渐地沉重地压上了吸血鬼的脊背。亚伦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好像米哈伊尔不是因为疼痛失力,而是深深沉浸其中。
“米沙、米沙、米哈伊尔,”吸血鬼喃喃说着,“我的胃好暖和。你再不清醒过来,我就要说了,我要说你最不想听的那种话。米哈伊尔,我好饿。
“米沙,米沙,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我又不是一下子变成吸血鬼的,一开始总是很饿,饿过头了就什么都想吃,幸好一切都好冷,尝不出味道来,什么都能吃,但是掉进胃里和雪块没什么区别。米哈伊尔,你还不看我吗?那我要说,我要告诉你,在查莱克你尝起来就像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亚伦在那里胡言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摘眼镜,思考了一瞬决定不去管它。
他又后悔了,感到米哈伊尔支在自己背上的手肘像两座山,一座是西奈山一座是锡安山,几百几千万人为它们流血,他压根承受不住。他一歪脑袋枕在少年腿上,呆呆地说:
“对不起,米沙。我骗你的,我没有那么大度,这两天就该是我的,剩下的可以拿去给你发善心……这句大概也是骗你的,我的善心不够好所以到处发也没事,但你的善心最好都给我,都给我……真想要啊。明天是我的生日,其实这种节日没什么意义,但我想什么事都不干,在午夜十二点前洗洗干净,和你在床上躺一整天。要是我的身体能更柔软温暖一点,你会更乐意吗?米沙,现在是你最虚弱的时候,为什么把贞洁祭祷放在我们床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贞洁祭祷”挥手,好像在招呼她过来,最好是穿过米哈伊尔的脊椎刺穿他的脑袋从他的双脚之间钉进地上。然而下一刻,那柄没有剑鞘的长剑真的缓缓浮起,落进他的手中。
亚伦清醒了,尖叫一声丢开剑就要往外跑,但这回米哈伊尔的双臂真的垂下来抱住了他。
米哈伊尔低低地说:
“我又不是在使用你。我是因为……因为喜欢你。在烈阳城的时候,在波托西的时候,我就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要怎么做,我只是想和你……靠得近一点。你不能说这种话,亚伦……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亚伦被他声音里的疲惫镇住了,徒然睁着眼睛好久,然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和恐惧一点点平息,变成了无处可去的疲倦。
他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少年的膝盖,低着头轻轻地说:
“对不起,米沙。我只是……我知道你今天过得很不好。但其实你可以过得好一点的。”
“我不想再重复这个话题了,我爱你,亚伦,别的我知道什么呢?”米哈伊尔抓了抓头发,又把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我去洗手。洗干净了再回来,好吗?我弄得有点——”
医生抓住他的手腕,咬住他的手指,吮干净之后又舔掉他掌心手背上的尘土和砂砾咽下去。米哈伊尔用力想要挣脱,他就更用力地把他拉回来,脊背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他舔干净米哈伊尔的左手又去抓他的右手,然后拆掉他眼睛上的绷带拿干净的里侧擦了擦嘴唇,又爬上去舔他的脸。米哈伊尔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他但又知道他会因此难过,只能带着哭腔央求:
“请不要这样对我,亚伦。”
米哈伊尔抓着他的肩膀哭了起来,绝望地说:
“不要这样对我,亚伦。”
“我们很久没做这事了。那天晚上以来都没有。现在我又冷又饿,能吃下五张饼两条鱼。”亚伦没什么感情地说,“更何况,你这个年纪……忍着是很不好的。”
“我足够健康也可以忍耐!”米哈伊尔立刻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用、用手也……我自己用手也可以吧。”
“我舍不得你自己弄。”
米哈伊尔并不笨,但依旧很好哄骗,一下转移了注意力:“自己用手会不一样吗?”
亚伦噎住了,一下子泄了气,不可思议地推了推眼镜,又摘下来放在一边,凑近前去看他的眼睛:
“你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这个吗,米沙?”
“没有啊。”米哈伊尔也很疑惑,看他好像不生气了,也小心地转移话题,“难道它不是用来……只会在你身上变成这样吗?”
“那我不在的时候呢?”亚伦跪坐在他身上,从胸腔里发出无奈的“哈哈”笑声,“比如……烈阳城的时候。哎呀,我又得道歉,其实我知道你在波托西的时候就有这个,呃,冲动。可怜的米沙,怎么对着‘阿诺德’那样的坏人起这种想法呀?”
“那有什么意思?”米哈伊尔反问道,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且,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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