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低声说,“也许等小姐醒来之后……或者,你们可以直接去问那个疯子。”
“好主意!”亚伦拍了拍手,因为戴着手套,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他高兴地说:“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既然小马力诺就在那里,我干嘛来寻您的不快?请原谅我,女士,是我们考虑不周。现在,不用过多地担忧了,简,你的小姐会好起来的,我也不会向她提及此事。”
简脸红了,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谢、谢谢您,医生,您用不着向我道歉,我……”
“好啦。”亚伦拍拍沙发扶手,站起身来,“药该煎好了。今天,乔伊斯也该醒了,我想之后可以换温和一点的方子。——唉,简,您知道伍德夫人什么时候能回来么?等诊治完乔伊斯,我们还得去拜访小马力诺先生呢。”
他终于想起来了。来给乔伊斯做手术的那天,他在她的房间里闻到的不仅仅是血液、泪液、唾液和其他各类体液的恶臭,还有一股极为浅淡却又无比艳丽的香味。
那是劳拉·汤姆森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如果忘记炮灰角色的话,约翰拉尔森是那个被冰锥手术的男的,劳拉的未婚夫()不用在意,都是工具人(喂)
第160章 31九份梦想(13)
直到傍晚,亚伦和米哈伊尔才走出乔伊斯家门。也怪不了里面的几个女人,毕竟乔伊斯受伤那么重,却短短半个月就恢复得这么好,连米哈伊尔都为她松了口气。
伍德夫人一方面坚信是她和女儿每日晨祷、严格遵循教会律法的缘故,一边又给亚伦多付了不少诊金。亚伦摸摸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有足够的肉撑起衣袖的手臂,微笑着收下了那一信封的纸钞。
乔伊斯刚醒,除了生理上的不适,还有心理上的阴影需要照顾。亚伦和米哈伊尔两个男人不方便,简就得一刻不离地陪伴她,不过这位女仆并没有什么怨言,反倒比做任何事都细心地同乔伊斯说话。
子爵小姐的初次清醒很短暂,亚伦给她和简讲解了一下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注意事项,她就哼哼着睡过去了。伍德夫人到底年长,虽然激动,且因乔伊斯现在的境况没法得到太多解释,却还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仆人们行动了起来。亚伦婉拒了晚餐的邀约,带着米哈伊尔闯入了稍显寒冷的黄昏之中。
苏珊送亚伦到大门口,后者请她早点回去,诺伦的晚上还是很冷的;烈阳城虽然怀抱着一座巨大的雪山,在同样的初夏时节却没有这么冷。
苏珊在胸口画了个太阳十字,严肃而阴郁地说:“那是因为父神的赐福。诺伦这样悖逆我主旨意的国家自然要受温暖与幸福的背弃。”
亚伦本想安慰她一句“也不是这么说”,但米哈伊尔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这也是关于米哈伊尔的不可思议之一,从没有人去质疑他一个盲人怎么干马车夫的活。医生推了推眼镜,一眨不眨地看着马车,含糊地应了一声,短促地同她握手道别,便上了马车。
穿黑色丧服的女人没有过多地停留,便裹紧披肩进了屋。前方的道路上,米哈伊尔回头问:“我们去哪里?”
“新开的‘柠檬草’餐厅,我订了位置。”亚伦在车厢里背靠着他说道,“先喂饱你,再谈别的,米沙。”
“哎呀!”米哈伊尔忽然懊丧地叫了一声。亚伦稀奇地转过身,趴在小窗口上问:“怎么啦,米沙?”
白发少年有点羞赧地抓了抓头发,四下转了转脑袋,仿佛是观察有没有人在看自己的笑话:“位子是我去订的,我弄成明天的了。”
亚伦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我们直接去市政厅找小马力诺。我想他那边也该到就餐时间了。”
“也好。”米哈伊尔认真地想了想,补充道,“市政厅还为他进口了一批长岛郁金香呢。”
于是一个小时后,文森佐·马力诺被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嘴里塞着餐巾,惊恐地看着两个暴徒坐在他的会客室里共进晚餐。
棕褐色头发的高瘦男人把他绑在一盏煤气灯边上,教他眼睛发痛,自己却大摇大摆地翻来找去,从一个抽屉里摸出了两支鲸油蜡烛点上。而自始至终乖巧地坐在餐桌边上清洗郁金香的白发少年他认识,即使对方那头春夏之交的阳光般的金发变得雪白,即使那双梦幻般的蓝紫色眼睛中央裂开了金色的竖瞳,但他认出那是米哈伊尔·库帕拉。
米哈伊尔·库帕拉和这么个不讲礼貌的恶棍混在一起,放任对方如此折磨一位贵族,却表现得好像只是来吃一顿艾登厨子做的饭,还是他这个做主人的低三下四邀请来的。
亚伦找出一瓶苹果蒸馏酒,打开来有模有样地闻了闻,满意地倒满了三只酒杯,然后在烛光中坐下,和米哈伊尔一起做餐前祷告。
在这之前,米哈伊尔绑架了小马力诺,逼迫他遣散附近的仆役侍卫,亚伦则从厨房推来了餐车。此时此刻,红衫高帽的火枪兵正在院子里巡逻,可惜小马力诺来的第一天就为窗帘的质量大发脾气,新换的厚布能让早晨九点的屋子黑得像个地狱。
亚伦摘下手套,拈起一朵金色郁金香嗅了嗅,而米哈伊尔不知道有意无意,耸了耸鼻尖,精确地从深口盘里挑出自己不喜欢的蔬菜放进一口空盘子,将后者推到第三只酒杯边上。
“不错,这样就不会造成浪费,米沙。”亚伦睁眼说瞎话,又补充了一句实话,好像那就可以让前一句合理起来,“——虽然嘛,给小马力诺吃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