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沙沙地笼罩着昏暗的维克菲尔德,路上却依旧有不少人,过一会儿会更多,工人们要回家吃晚饭,还有人要去上夜班。咖啡馆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海洋之心’号再次下海”、“莱茵公国沦陷”等等高谈阔论,瘦小的孩童拎着箱子站在屋檐下,等待花一便士请他们点烟的好心人。
走进礼帽巷,亚伦半道上将药箱递给了依约前来的维克多,压了压宽檐帽,拐进了前方的石英大街。
这是维克菲尔德少数几条宽阔可供两架马车同时通行的街道之一,刚到巷口,亚伦的视野就明亮了起来。他撑着伞往右侧走去,绕到一处院落的后门,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中鬼魅般潜入,一层的大厅充满宴会的欢声笑语。
五分钟后,亚伦走进了石英大街尽头的黑暗,坐上早已等待在那里的马车,随后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行去。
出城没多久,米哈伊尔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马车车厢,一个穿戴整齐的泥人随后从地上浮现,呆呆地坐在了车夫的座位上。米哈伊尔吩咐马匹“回家去”,天已经黑了,没人会发现外头坐着个假人的。
米哈伊尔弯下腰低下头,把脑袋凑到亚伦胸口,叫他解开绑在眼睛上的绷带。亚伦一点没提刚才的事,安慰性地、慢慢地亲吻米哈伊尔。
细雨沙沙地飘来飘去,车厢内只偶尔有两道金黄的光线闪烁,除此以外,春天的山野静谧又黑暗。米哈伊尔只能斜着坐在狭小的车厢里,膝盖顶在对面的座椅上,却依然用一个有点别扭的、软绵绵的姿势弯下腰,把脑袋靠在亚伦的胸口。亚伦解开了风衣和外套的扣子,马甲是法兰绒的,可以叫他靠得舒服一点,随后摘下手套,一边给他按摩头皮,一边轻轻地问他:
“今天还好吗,米沙?”
“嗯。”米哈伊尔应了一声,双臂环抱他的身体,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亚伦稍稍加大手指上的力气,米哈伊尔就有点昏昏欲睡了。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没睡着,从怀中摸出一朵花瓣像重叠的蕾丝裙边的紫色花卉,轻轻放在自己头顶上,正好可以在亚伦的鼻子底下。
“是不是有橘皮果酱的香味?我觉得尝起来会是甜的。”他说。
“的确如此。也只有你才会为他人着想到连这都能感同身受的地步了,米沙。”亚伦稍显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促狭的笑意,在沙沙的春雨和摇曳的黑暗中,显出比以往更暧昧的引诱来,“你是哪里弄来这个的呀?”
“什么他人……”米哈伊尔嘟囔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回答,“子爵小姐花园里的植物种类很丰富,只有这一种开了,不过闻起来很好。这朵有些坏了,下午过去的时候,她允许我带走。”
“米沙!”亚伦终于笑出了声,几根手指按在米哈伊尔的脑袋上,那种快乐的颤抖一路牵引着米哈伊尔的脑袋,“米申卡!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呀?”
“总不会有毒吧?”米哈伊尔茫然抬头望了他一眼,不过并不在意,因为,反正亚伦不会介意,“我以前没见过。”
亚伦也不捉弄他,解释道:“蓝盆花,诺伦特产。又叫‘悲伤的寡妇’,女人在葬礼上佩戴的。”
“所以这是你没有尝过的品种嘛。”米哈伊尔又趴了回去,车厢里那两点金光缓缓收拢,“你不喜欢,我也不想再吃‘红色米迦’了。”
亚伦的手指滑到他后脑勺下方,轻轻按压起来:“才给你吃过几次?都是煮在药里的,你还费心去辨别出来啊?太坏了,米沙!福克斯的小儿子都没你这么娇贵。”
作者有话说:
精油配方摘自《精油全书》,梅丽莎工作室,原书中用于调节月经周期。
联邦天空颜色的梗出自帕乌斯托夫斯基(应该是他,总之是毛),“从枝丫和树叶的空隙间透露出来的渐渐转化为淡紫色的湛蓝的颜色”,用来描述俄罗斯中部天空的。
本章(31章)很长,可能有五到六万字(存稿只剩4万了hhh),十一月剩下的更新都是这个……预警一下,虽然日常比较多不过也可以到12月一起看。
第149章 31九份梦想(2)
说完,他又嘿嘿笑起来,整个胸膛都在颤抖:“不过,这也没错。你知道吗,米沙?我跟乔伊斯说,我趁战乱娶来了一位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公主。公主总该娇贵一点,床垫里有颗豌豆就会坐立难安——这很好,米沙,给你换个方子,不吃‘红色米迦’了。父神在上,我只是看它名贵!”
“很贵吗?”米哈伊尔不太在意地说,“那就卖给那些笨蛋。亚伦,我养了蜜蜂。”
“可是药汤里加蜂蜜也不会变甜。”亚伦说,“我买了草莓,回去给你做糖渍草莓,或者你自己做。”
“你做的比较甜。但我不是怕苦!”米哈伊尔靠在他胸口,因此说出来的争辩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觉得我好多了,不用吃药了。反正我的身体,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
“‘凡事都有定期,万事万物都有定时’。你去当你的大祭司长好了!”亚伦没好气地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我知道给你的药汤特别难喝,但就是为你准备的。如果我只能治疗凡人,也不会和坎迪·凯恩混到一起去,米迦的神火烧伤也是我治好的。话说回来,米沙,我看你不是不想喝药……”
米哈伊尔不说话了,向上拱了拱脑袋,继续享受亚伦的按摩。亚伦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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