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礼仪老师的话,抑制住暴力冲动。
[法克淑女,你要维持自己优雅的仪态,适宜的举止。绝对不能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情,这不仅关乎着你的脸面,更代表着你父母的体面。]
她微笑,尝试委婉地提醒:“对一个父母双亡的人和死者,我们应该表达的是安慰与尊重。”
公鸭嗓没想到自己能被反驳,转而又开始批判起别的来,装出一副说教的嘴脸:“你太天真了,玛蒂尔达。伯爵就是被这个疯女人杀了的,据说他这个妻子是个低贱的吉普赛女人。所以说啊,对于男人有点东西就不能要,再漂亮都不行,玩玩得了,妻子还是要娶能匹配自己身份的。”
玛蒂尔达终于忍无可忍,她心里怒骂一声,去他妈的体面。
接着她猛然站起身,手里的红茶泼向了对面的公鸭嗓,在对方被狼狈地浇了一头一脸之后,她扯出一个最标准的优雅假笑,“十分抱歉,理查德,刚才手有点抖。”
理查德哆嗦了一下,在她那双居高临下的蜜糖色眼睛下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玛蒂尔达的女佣手脚麻利的把茶具收拾好,接着将这位公鸭嗓子请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她的女友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想尝试劝解。
玛蒂尔达打断她,“不用说了,瑞秋,我当然没有生气。不过你还是去安慰一下你表哥比较好。”
友人失落的走了。
玛蒂尔达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回去肯定要被父亲母亲教训一顿。一个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茶泼在一位男士脸上是绝对禁止的,她最多能拿着嗅盐装晕倒而已。
但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位绝色的金发男子,顿时觉得心情又好了一点。他旁边那个棕色头发的绿眼睛小美人也不错,要是摘掉眼镜就更好啦。
啧,得趁着没下火车赶快看两眼,多看了就赚了。
陆斯恩其实在那个公鸭嗓子说话的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公鸭嗓子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未来的伯爵居然就和他一趟火车。
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出去反驳的欲望,一个是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事情,而且他堵住了一个人的嘴也堵不住全伦敦那么人的嘴。他的那点家事,估计都被传的全伦敦的上流阶级都听过了。
徒生争吵而已。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面的那个姑娘脾气居然这么爆,看着柔弱文雅的样子,居然抬起手一杯热茶就泼了过去。
这样的话,他再在旁边袖手旁边就说不过去了。
那个女孩毕竟是为他说话。
陆斯恩站起来,在对方女仆警惕的目光中走过去。他右手抚胸微微躬身,“你好,这位小姐。”
玛蒂尔达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绿眼睛的小美人走过来,疑惑地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你正义出言的感谢,小姐,能请问你的名字吗?我是陆斯恩·西蒙斯。”陆斯恩说着,抬起头冲着公鸭嗓子笑了一下。
玛蒂尔达有点惊讶,站起来提起裙子还礼:“不必多礼,阁下,这是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做的,我是玛蒂尔达·哈里斯。”
“谢谢。”陆斯恩心里吃了一惊,她好高,起码超过五英尺半了,他悄悄垫了垫脚又冲她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玛蒂尔达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从小陪着她长大的贴身女佣看得出来她在发呆,走到她身边。
“小姐,你在想什么?”
玛蒂尔达露出甜美优雅的微笑:“安妮,你想多了。”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尖叫,那个绿眼睛的小美人近看笑起来真不错,像她以前养过的一只翠绿眼睛的黑猫。
真不错,可惜是个未来伯爵,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
......
呜————
火车发出一阵深沉的鸣响,轮子缓缓停住。
陆斯恩拎着行李走下火车,相比其他贵族子弟,他的装备真是无比寒酸,从家里带来的佣人背着多数的行李,剩下的伯爵连一只箱子都要自己拎着。神圣的天使梅塔特隆也被分配了一只箱子,他倒是不在乎,还是神情温和。
要知道,连刚才离开的玛蒂尔达都有三四个仆人跟在她身后搬运她的行李,还有一个贴身女佣帮忙打伞。
陆斯恩走出车站的高棚,从伦敦的迷雾中能看见远处有无数高耸的尖顶若隐若现,钟楼上悠扬的钟声传来,粼粼的泰晤士河从这个城市中不息的流过。
陆斯恩深吸一口气,我来了,伦敦。
转眼间,他就被伦敦带着焦味的空气狠狠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自小就被送到了乡下,在旷野间长大,哪里体验过什么叫工业黑色黄金的威力呢。
陆斯恩被梅塔特隆拍了好久的背才缓过来喘匀一口气,他眼含热泪:“伦敦这是怎么回事,这空气有毒!”
梅塔特隆轻柔地给他拍背,一边叹气:“谈不上有毒,只是实在不干净而已。看来我接下来的任务要越发艰巨了。”
作为一个天使,他在这里看到的不干净不仅仅指代空气。人性的恶欲在这里横流,人生的苦难与绝望在这里汇集,而对神的信仰则如此的微弱,甚至于本来应该是侍奉神灵的教堂的光明也不在纯粹。
在这种条件下,那只眼睛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滋养,变得更加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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