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不打架。”童安怏怏地靠在柱子上,校服外套有点大了,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身上。
“你说不打就不打?”阿瑞斯挑眉看她,“我要是真打你,你要怎么样?”
童安打了个哈欠,困得一双猫眼湿淋淋的,她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在阿瑞斯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你好烦啊。”她说。
“嘶。”阿瑞斯半真半假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妥协了:“好嘛,不打就不打,你怎么了?”他看着童安比往常更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生病了?难受?”
童安瞪他,小声骂:“关你什么事?管得那么多。”
“关心你还不行?”阿瑞斯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不用你关心。”童安冷冰冰地说,“讨厌鬼。”
“小矮子。”阿瑞斯回嘴道,马上又问:“今天上课老师讲得那道精神力的题你会不会?”
“会,但是不想教你。”
“你今天一定要被我揍是吧?”
童安转过身,她看起来真情实感地有点生气:“你要是今天还跟我打架——”她思考了一会儿,“我就每天往你的饭里加芥末。”
“哦。”阿瑞斯懒懒地说。
“往你的抽屉放毛毛虫。”
“我好怕啊。”阿瑞斯没有感情地说。
“还每天半夜给你打电话,放鬼片吓你。”她威胁道。
“好嘛,”阿瑞斯妥协道,“我不招你了。”
02.
童安第二天的军事训练课没上,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她早早决定要去读军校,每次上军事训练的时候都特别认真。
阿瑞斯自由训练的时候偷溜出来,偷偷摸摸跑回班上,就看到童安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觉。他上去用手指戳戳她的肩膀,硬把她从梦中叫醒了。
“……”童安看着阿瑞斯,有气无力地说,“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你到底怎么了?”阿瑞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那本来是一只仓鼠姐姐的位置,位置上堆满了小零食,他把那些小零食拨开了一点,把自己的身子挤进去,眼巴巴地看着童安。“你这两天都好不对劲啊。”
童安看上去想跟他解释,但又觉得太麻烦了,于是只是拍了他一下,把水杯递给他。
“我生理期,”她说,“不懂就回去查资料,现在帮我倒杯热水来。”
03.
阿瑞斯真的回去矜矜业业地查了资料,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兽人是比人类身体更强健的物种,所以兽人女性很少有因为生理期难受的,阿瑞斯这才是第一次知道人类生理期居然还会肚子痛。
他按照网上说的,把桂圆红枣红糖生姜放在一起,煮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打算第二天递给童安。他没怎么下过厨房,做坏了好几碗,但好在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份能吃的。
童安被叫醒的时候正在桌上趴着睡觉,她不太舒服,所以也懒洋洋的,她慢悠悠地晃到教室门口,就看到阿瑞斯端着一碗乌黑冒烟的汤剂站在门口,要递给她。
她接过碗,挑眉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这是一碗毒药吗?”
“红糖姜水,爱喝不喝。”阿瑞斯冷笑一声。
童安用勺子搅了搅汤底,确定里面没放奇怪的东西。
“真的能喝?”她又确认了一遍。
“你不喝我拿回去自己喝,”阿瑞斯不耐烦地上手抢,“拿来。”
童安叼着碗边,一口气把甜水全喝了。
“喝了真没事吧?”她舔了舔嘴唇,说。
“有事,我下了毒。”阿瑞斯没好气地说,他把空碗拿过来,骂她,“事多。”
童安对他做了个鬼脸。
04.
阿瑞斯老觉得,童安就喜欢欺负他。明明比赛时的竞争对手千千万,但她就喜欢针对他,每次骗的也是他。
“为什么?”阿瑞斯抬头问童安。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强悍的肉体被包裹在军服里,沉默不言的时候,自有几分霸道内敛的气势。
童安躺在一棵歪脖子树的枝丫上,正懒洋洋地看星星。她的头发没轧,长发顺着树枝倾泻,像是黑色的,缥缈的云。听到阿瑞斯的问题,她把目光在他身上放了下,狡黠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因为我最讨厌你。”她说,“而且你最好骗。”
“……”阿瑞斯沉默了一会儿,泄愤一样地伸手拉了一下她垂下的头发,没舍得用力,他像个不服输的小学生一样,咬牙切齿地说:“我也最讨厌你了。”
“我知道啊。”
“下次我不会输给你的。”
“这是不可能的。”童安笑眯眯地说,她穿着叁队那件黑色的,修身的军服,周身气势锋利得像刚出鞘的刀,她狂妄地说:“不管你是最强的狮子还是什么,冠军都只会是我。”
“真是自负。”阿瑞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那下次比赛再见吧。”
05.
“我来探望你了。”
“你好烦。”童安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去看前面得意洋洋的死对头,假装自己是一朵不会说话的蘑菇。现在正是下午,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阿瑞斯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衬衣,双腿交迭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还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闲适得像是在自家的客厅,他看着装蘑菇的童安,一副认真探讨的样子,问:“被克劳德砍伤腿,是什么感觉?”
“你好烦。”童安顶着一头乱发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的病号服有些松散了,阿瑞斯的目光从她露出来的半截锁骨上一晃而过。童安没好气地说:“我砍你一刀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差点功败垂成,但还是要恭喜你,得到了冠军。”阿瑞斯喝了一口咖啡。
童安大概想谦虚一下,但后来没想到什么谦虚的词,就只是向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灿烂的微笑,明明还穿着皱皱巴巴的病号服,小腿上还带着伤疤,躺在校医院一米二的小床上面,但却明亮得像是站在宇宙中央。
“当然啦,”她冲着阿瑞斯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都说了吧,”她笑,“冠军是我一个人的。”
那个笑容太过灿烂,哪怕是阿瑞斯,在那一刻都忍不住想附和她的说法,似乎她就应该将所有的冠军都握在手中。
但最后他只是别过头,冷冷地说:“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童安才不把他的酸话放在眼里,笑眯眯地说:“我怎么运气这么好,连着叁年都运气好呀?”
她看阿瑞斯懒得理她,又探身去拍他的肩膀:“给病号来杯咖啡。”
“你的腿不想要了?”阿瑞斯瞪她一眼,“在病床上还不老实。”
说完,他给童安倒了一杯咖啡,放了四块方糖,递给她。
童安把咖啡一饮而尽,感觉好一点了,她把额前的头发拨到脑后,撇了撇嘴,抱怨说:“太苦了。”
“这还嫌苦你就喝糖水去好了。”阿瑞斯没好气地说。
06.
其实经常会有人来问阿瑞斯关于童安的事情,大概是两人一起长大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所以哪怕是两人关系势同水火,也依然有人铤而走险。
阿瑞斯一率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知道她讨厌什么,笑话,他为什么要记得那个讨厌鬼的事情啊?
阿瑞斯冷冷地想。
不过这个人送那家店的蛋糕是一定不会成功的,因为那家蛋糕的巧克力纯度是百分之七十,在能欣赏的人眼里是醇厚的香味,但估计会被甜食控童安委婉地拒绝。还有那个,居然送机甲护理油,那种东西童安已经有一整个柜子了。
他们都不够了解童安,要说了解,果然还是只有和童安一起长大的他最了解她了。
因为他们是死对头。
但是,或者,也许,也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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