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划,有周及雨询问纪晨风什么时候方便,他想探望严善华的信息,还有约纪晨风吃饭发过来的时间地点。
无一例外地,纪晨风的回复都十分简短,客气又生疏。
“我和他所有的联系都在上面了。”纪晨风道,“之前瞒着你和他接触是我欠考虑,以后做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所有的火就这样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浇灭了,我的心情在一瞬间神奇地恢复了平静。
简直比吃任何药都管用。
“这还差不多……”嘀咕着,我点进那串电话号码,划到最下面,将它拉入了黑名单。退出来后往左轻轻一滑,利落地删除了两人所有的聊天记录。
清理干净了,我将手机推回给纪晨风,他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如果当年他没出国,你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吧?”从前碰到爱问前女友的现任都会非常头疼,打心底里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纠结的,结果换到自己更在意。
不是滋味地吃着手里的包子,我仔细观察纪晨风的表情。
“不会。”他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上,说话的同时,手下仍持续敲击着键盘。
我为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感到诧异:“为什么?”
“我和你说过的,在蝇城,想要留住一个人很难。他是我……”纪晨风斟酌片刻,道,“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除了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就和亲兄弟一样。我一度认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但在我十七岁那年,他却告诉我他喜欢我。”
以为他是哄我才说不会,没想到还真的说出了充分的理由。
“为了‘留住’他,我接受了他的告白。他大学不在虹市,我们两年间一直异地,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每一次他回来,我都能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远。他开始厌恶自己的出生,厌恶蝇城的贫穷,向往外面的世界。”打字声慢慢停下,纪晨风道,“所以,我们分手和他出不出国没有关系。我想留下,他想离开,我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而且……他应该也很累了,要时时戴着假面与我相处。”
我更惊讶了:“你知道?”
周及雨曾经说过,他是因为怕被纪晨风发现自己的真面目才会逃跑,那会儿我还嘲笑他是个懦夫,结果纪晨风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个“假面人”?
回忆了下,纪晨风昨晚是不是也说过我伪装得很差来着?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喃喃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不想揭穿我们……”
可笑周及雨还信誓旦旦说他是英雄情结,真是这么多年心理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更可笑的是,我竟然沦落到跟他成“我们”了,恶心死了。
“没有什么都知道。”纪晨风莞尔道,“真的什么都知道,怎么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啧,说好的不翻旧账呢?
一听话题转到了相当危险的方向,我丢下手里的包子绕到他那边,从侧面环住他肩膀,抱住他前后轻轻摇摆。
“我和周及雨那个白痴不一样,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不想离开蝇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向往外面的世界,整个花花世界我都看遍了,没意思,还是在你身边最安逸。”
“不会觉得委屈吗?之前尽管住在蝇城,环境堪忧,可好歹是个家的样子,现在只能住在阁楼,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让你受苦了。”他牵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掌心。
那天许汐知道我住在蝇城,当着他面说我哪里受过这种苦,他当时没说什么,但到底是把话记在心里了。
湿润的呼吸喷吐在掌心,又痒又麻,我忍不住蜷了蜷手指,道:“不委屈,更不觉得苦。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纪晨风呼吸一滞,抬眸看向我,眼里情绪翻涌,如同一汪被熏熏夏风吹乱的湖水,泛出点点热切的碎阳。
现在拿出戒指,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你……”
松开胳膊,我刚想让他等等,去阁楼拿戒指,楼下忽地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该死。
心中升起被打扰的浓浓不悦。我不在意住阁楼,不在意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能不能给个不被打扰的私密空间?
“晨风,楼下有人送锦旗来了。”简行站在楼梯半当中,冲我们招手道,“你们快下来!”
只当简行叫我,是让我也见证纪晨风的荣耀时刻,还在想要不要拍照留念。结果到了一楼,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表情肃穆地站在中央,手里像举圣旨般平举着一卷东西。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简行一指我。
我尚未来不及反应,中年男人便上前一大步,“唰”地降下锦旗。
“奋不顾身,救我老母。”简行在旁边念出了声。
中年男人激动地连着锦旗一道牢牢握住我的手,用满带口音的普通话道:“多谢多谢,多谢你那日把我娘从家里背下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现在才来感谢你,一来是因为我娘一直在另一家医院接受治疗,昨天情况才稳定;二来我也是才从老李那儿打听到你在这里。”
他将锦旗交到我的手里,一连又说了好几个谢谢。
我稀里糊涂地双手接过锦旗,低头看了看那八个硕大的金字,内心不可谓不震撼。
“拍个照吧?”纪晨风掏出手机走到我们对面,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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