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忙不迭的摇头。身后一直沉默的杜仲冷笑着说:“她治不了活人。”
陈湘没明白什么意思,他突然站起身,埂着脖子忿忿道:“杜大夫平时对我们兄弟二人傲慢不逊也就罢了,怎么对嫂嫂也如此不敬?”
“我……我就是实话实说呀!”杜仲也一时语塞了。
榻上的楚浔虚弱的无声笑。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几个人,拉了拉陈湘的袖子劝道:“放心,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嫂嫂。”
陈湘狠狠瞪了杜仲一眼,低头瞥见地上殷红的帕子,又憋的鼻头通红,他断断续续的说:“过去只是听说哥哥身子不好,湘儿实在不知道是如此不好。浔哥哥,病成这样为何还要上京?汉西到博平上千里路,中间又往南改道来徽州,好人也禁不住这般操劳呀!”
楚浔弯着一丝颜色都没有的唇笑了。
“这一趟我是必须来的。哥哥听到湘儿小小年纪就中了乡试头筹,心里不知多高兴。这一次,浔哥哥陪着你上京赶考。”
“真的!”孩子红通通的眼睛放出光来。
楚浔笑着点头:“可不是真的。”
陈湘真是孩子脾气,转眼间就破涕为笑。他有些得意的说:“我明早需得去村寨里给几个同年捎个信。我们本是相约一起赶路的。”
楚浔点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在那庙里借宿的人……你都认识吗?”
陈湘想了想说:“交情不深,但是都知道来历。”
“好……”楚浔若有所思道:“明日你把这些人写一个花名册给我。”
“花名册?要花名册做甚?”
“今后这些人若是考中的进士,浔哥哥需要帮他们疏通疏通。”
“哥哥此举是何意?是祝他们高升吗?”陈湘一脸不解。
“不见得是高升吧?”巧儿冷不丁的插嘴。
楚浔转头看看巧儿,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还是巧儿聪明。当然不能让他们高升。需要疏通疏通把他们调离京城才好。汉西也去不得。”
“啊……”陈湘听了一惊:“哥哥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这般断人家前程?”
“还不是因为你?”巧儿继续插嘴:“这些人今日看到了王爷,日后若是他们高中,不凑巧在朝堂之上见到王爷,知道你和楚家的关系,那就大祸临头了。”
“哥哥……真是这样吗?”陈湘满心内疚望向楚浔。对面的人只是沉默算是默认。
“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这么同年?湘儿实在心存愧疚呀。”
楚浔沉默片刻,抬起眼勉强笑了笑说:“哥哥先欠他们这份人情,记在我帐上,日后事成,你以楚家后人身份入朝时,本王必会着力举荐。”
“那……也只能如此这般了……”陈湘悻悻说道。
一旁的巧儿浅笑不再言语。她饶有兴致的听兄弟俩叙旧。
她发现这楚浔对待陈湘和对待晚娘的态度真是泾渭分明。他对晚娘呵护备至,恨不得肝胆涂地。对陈湘则是谬力同心,却又放开手暗暗的站在身后。他的嬉笑怒骂看似不经意,在旁人眼里却透着浓浓亲情。巧儿能感受到,楚浔对这个幼弟充满了期许。…………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京路上多了爱哭包弟弟……
第70章 流民
楚浔在翕县接到了陈湘。车队稍事休整,立即掉头北上,直奔京城。
杜仲考虑到楚浔身上有伤病,又带着陈湘,若是走驿路免不了沿途各种应酬,万一日后陈湘这呆头秀才真的高中,被沿途官员知道他和楚家有瓜葛,那可就麻烦了。如此一盘算,一行人干脆绕道禹州从西面入京。
巧儿这几日对这个弟弟颇有微词,她自从出了翕县就没敢踏实睡过一觉。不管白日黑夜她都得穿戴得整整齐齐,因为这个憨弟弟随时都会出现在楚浔的车厢里。
陈湘自小被寄养在外乡。楚浔是他的亲人,也是楚家的所有希望寄托。他把哥哥楚浔视为长夜明灯,对哥哥满怀敬佩之情。
经过多年的分离,这一次他终于得以与□□日相伴,怎么舍得浪费了时光。所以只要是楚浔醒着,他一定缠着哥哥促膝长谈抚今追昔。
巧儿生怕陈湘冷不丁的出现,因此时刻不能懈怠,在马车上永远都是衣冠整齐,头发都不敢弄乱。
这弟弟没有眼力见,哥哥却也是来者不拒。
楚浔对于这个幼弟多少是有愧疚之情的。陈湘与晚娘不一样,晚娘虽然被藏在定边,可时不常的能见到楚浔,在吃穿用度上更是半点没被亏待。
陈湘就不一样了。他被寄养在陈家,头几年还好,这几年家道中落,江洲又偏僻,这孩子颇吃了些苦。都说男儿吃些苦是有益处的,可是他必定是楚家最小的孩子,又父母双亡,叫人如何不心疼。
眼下陈湘进京参加会试在即。这孩子是个读书的好材料,文采斐然,过目不忘,可是独独缺了见识。他毕竟成长在乡下,对朝中政事的认识全来自书本。
楚浔不走科举路,读书比不上弟弟,但是他深谙为官之道,对于审卷之人爱看什么,当今圣上爱听什么了如指掌。楚浔想趁着沿途的宝贵时间给弟弟开化开化。
兄弟二人一拍即合,可是苦了巧儿。她本是和楚浔同坐一辆马车,如今多了一个人,还尽说些她听不懂的事。她想着下车去转转,楚浔又不让。自从进入禹州界内,流民日渐增多,楚浔怕她一个人行走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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