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身望着方氏,怒道:“您若是还曾将我当成您的女儿,何以竟能在女儿成亲的时候都不露一面?今晚都要过去了,您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您也没有问过一句关于阿韶的事情。到底在您眼里,我和阿韶都算什么啊?
“也是,我与阿韶并不是母亲亲生。父亲已经过世了,我们还继续粘着您,平白拖累您,任谁也觉得讨厌。若非是当年有圣旨,令我与阿韶跟着您回归母族,母亲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想将我与阿韶扔到大街上去?”
方氏忍了好久,此时终于肯抬头看张卿卿一眼。
她眼眶发红,连声音都有些喑哑:“卿卿,这些年你好不好?阿韶呢,今日一日都没有看到他,他也还好么?”
提起这个张卿卿就气不打一处来。
方修要嫁给一个大她十七岁的老男人的时候,她多么恐慌,可是她的母亲不在;她被迫要嫁给方熠当妾室的时候,她多么绝望,可是她的母亲依旧不在;在阿韶掉下悬崖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们的母亲还是不在。
这个时候,方氏在以一个母亲的姿态问这些,多么虚伪!看她那个模样,她似乎还很是伤情?
良久,张卿卿才冷笑道:“女儿一切都好,现在嫁了人有了依靠,日子好过很多。女儿虽然只是妾室,但是总还是有相公疼爱,院子里的诸多姐妹也都与人为善相亲相爱。我们这许多人,在一起过的非常愉快,母亲您大可放心!”
一直以来都在吃瓜看戏的寿阳公主见这情况也忍不住撇起了嘴。这安定侯府乱成这样,还真是很难让人给他们留下半分好印象啊!
她本以为只是她那未婚夫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这整个方府都复杂的令人发指。
张卿卿说完自己的事情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方才方氏的问题她并没有回答完,又道:“阿韶也好得很。一年以前,圣上降旨让阿韶去国子监读书,国子监有同学过年不回家,阿韶担心他们自己在国子监待着无聊,今天晚上就回了国子监,陪着他们一起逛灯会呢……”
这次话还没有说完,张卿卿就被方熠强行拖走离开了宴席。
方熠将张卿卿带回房间之后,就再次出门给她端借酒药去了。临走前还嘱咐她在房间里乖乖等他。
她今日如此顶撞方熠,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肯定要生气。
她本以为他会跟她大吵一架。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还担心她宿醉之后会头疼,去给她找解酒药去了。
张卿卿歪在外间自己的那张大床上,伸手推开了床边的窗子,她半躺在丸子床上望着月色又想起了前年这个时候。那时候她的阿韶还在,还陪着她跟她一起商议共同逃出方府的事情,谁能想到转眼间竟已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方熠给张卿卿拿来解酒药:“你醉的厉害,得把这药喝了,喝了之后会舒服点的。”
“嗯。”张卿卿没有拒绝,接过那药碗一饮而尽。
可是喝了之后效果也不甚明显,张卿卿脑袋晕晕的还一直想吐。
方熠要她躺下来好好休息,她也就乖乖躺下。可是没想到越躺越不舒服,又隔了一会儿,她直接跑出去抱着树吐。
方熠这才刚闲下来,又被张卿卿弄的手忙脚乱的。
他倒了一杯清茶跟着张卿卿走了出去,一边帮她拍脊背一边伺候她漱口,又过了好久张卿卿才缓过来。
吐完之后张卿卿的脑子是真的清醒很多,身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此时天色并没有太晚,天空上烟花爆竹声一直在响,院墙外也是人声鼎沸。
月色皎洁,屋檐下还悬着灯笼,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张卿卿扶着树起身抬头望向天空,眸子里都是烟火的倒影,分外璀璨。
她回转过头冲方熠笑了笑:“我想要去外面看花灯!”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方熠觉得有些窒息。
见他犹疑,张卿卿还以为他是不想跟她去:“你要是不想出去就先睡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谁说我不去的,我去!”
但凡她开口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回绝?
再者说她这醉醺醺路都走不直的样子,他又怎么会放心她自己出去?
张卿卿说要出来看花灯,可是出来之后注意力也没有在那灯上,反而是拉着方熠漫无目的的闲逛。
方熠知道她喝醉了脑子不清晰,对她也颇多忍让,处处迁就她,陪着他发疯。
张卿卿牵着方熠的手在她熟悉的地方走了一遍。往年她都是跟着父母和弟弟一起出来逛灯会,今年他们都不在,可是她身边有仍旧人同行,倒也不至于让人过分伤情。
“二哥,大表哥说阿韶死了,是真的么?”张卿卿捏了下方熠的手,突然抬头望着他问道。
方熠本来脸上带着笑,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好说辞,只好支支吾吾的解释:“阿韶他……”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张卿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呃……”方熠本来想好的几句搪塞的说辞又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张卿卿皱了皱眉又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阿韶是双胞胎,别人都说双胞胎之间会有心灵感应,我有直觉,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逃离了这个牢笼,是不是替她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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