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熠感受到张卿卿的目光,也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你别担心,头发不丑!没人会笑话你的。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张卿卿眉头紧锁,显然并没有被说服。
“公子,张姨娘,殿下请二位进去。”
赶去通报的小太监从花厅里出来,向二人施了个礼,邀请他们进去。
方熠冲张卿卿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进了花厅。
琅琊公主在花厅正中的宝座上坐着,方熠领着张卿卿就给琅琊公主叩了一个头。张卿卿叩完头也没着急起身,公主身边的嬷嬷端了一杯茶递给了张卿卿。张卿卿端着茶敬给公主,直到公主喝了茶叫她起身,这套礼才算成。
终于喝到媳妇茶的公主很高兴,拉着张卿卿的手说:“卿卿丫头今天这衣服穿得蛮好看,就是这头是谁给梳的?竟然丑成这样。”
伺候的嬷嬷也笑道:“还真是有点丑,跟之前驸马爷经常给公主梳的发髻竟然也有几分相像呢!”
这下不只是方熠,就连琅琊公主也黑了脸。
“熠儿初婚大喜,多高兴的日子!你提他干嘛?”
嬷嬷突觉失言,扭头躲在一边也闭上了嘴。
琅琊公主看向张卿卿,满脸含笑神色一如往常:“你母亲再嫁之前多次跟本宫说,让本宫多照看照看你们姐弟俩。本宫进了方府之后,在这几个小姑子里面最亲厚的就是你母亲,自然不能辜负她的重托。这过了年你俩也都满十五岁了,你及笄嫁人,阿韶也入了国子监读书,你母亲知道也该安心了。卿卿啊……你别埋怨你母亲,你们姐弟俩毕竟只是庶出,并不是你们母亲亲生,这些年她对你们视若己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卿卿知道,母亲她也有她的难处。卿卿不埋怨母亲。”张卿卿鼻腔酸涩,忍不住打断了琅琊公主的话。
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人在张卿卿面前提过她的母亲了。
张卿卿亲娘死的早,嫡母又无所出,所以姐弟俩就被嫡母亲自抚养长大。两人打小不知道自己是小老婆生的。作为当朝太子太傅的嫡出公子千金,他俩牛气哄哄的长到七八岁,出门几乎都是横着走的。
可是没想到这么一场巨变,爹死娘嫁人,他们的身份瞬间就卑微了起来。
张父死的时候嫡母方氏才二十余岁,拎着俩拖油瓶回了娘家,日子过得十分凄惨。方家高门大户,方氏出身尊贵,甚至还是当朝长公主的小姑子,岂能被这么一个罪臣和俩拖油瓶耽误余生?所以方氏就对外澄清了自己和俩拖油瓶的关系,令择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年轻郎君嫁掉了。
张卿卿和弟弟张卿卿一起在方家住了许多年,没爹没娘的他们被自己的便宜舅舅一家各种欺凌。若非有方熠这个便宜表哥的维护,他们未必有命活到现在。
张卿卿其实真的怨过方氏。
自己叫了近十年的母亲,怎么就能突然不认她了呢?
张卿卿甚至一度觉得,方氏无非是为了再嫁,所以才故意抛弃了她和弟弟的。
琅琊公主看着张卿卿可怜巴巴的神色也有点心疼,她抚着张卿卿的肩膀叹道:“乖孩子,都过去了,如今你既然已经是本宫的儿媳妇儿,本宫肯定就会疼你的。以后,好好跟熠儿过日子,早些生个儿子出来,这样以后即便是寿阳公主进了门,你也好有个依靠免被欺侮。”
提起寿阳公主,方熠却再次黑了脸:“母亲,孩儿不愿娶寿阳公主!”
琅琊公主闻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连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抖了几下。
“胡闹!你可知皇命不可违?”
其实皇命也不是完全不可违,无非是违者杀头罢了。
方熠红着眼睛瞪着琅琊公主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认怂低了头。
张卿卿看了方熠一眼也有些同情他。
大锦朝轻外戚,尤其是驸马,更是备受鄙夷没有尊严。为免外戚干政,驸马在仕途上也几乎没有未来。
方熠的父亲方齐就是一个典型的倒霉驸马。
方齐本是安定侯嫡长子,出身尊贵相貌堂堂年少有为。如果不是尚公主,他本可以跻身政坛闯出一方天地。即便他在朝堂上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他至少还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做一个侯爷。朝堂上如果有什么大事,他即便是决定不了什么,但是多多少少总是能插上几句话。
可是非常不幸,他做了驸马。
方齐迎娶公主之后,别说入仕,那本来应当属于他的安定侯的爵位,也交由他的庶长兄方修继承了。
其实皇帝只是担心外戚干政,所以限制外戚在政治方面的权利。其他的都不曾亏待外戚分毫。
琅琊公主作为先皇的嫡长公主,在嫁给方齐的时候嫁妆多的要命,良田豪宅仆役不可计数,驸马守着这些赏赐完全可以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至于名分上,方齐娶了公主就是皇亲,总是比区区安定侯的爵位尊贵很多。
只要不贪心,真的无意朝堂,乖乖的做一个富贵闲人,那驸马的日子会舒坦很多。
可是方齐很明显并不想做一个只领俸禄的富贵闲人,所以方齐与琅琊公主的婚姻关系一向都很紧张。
看方熠这个样子,似乎也是不太想一辈子都只做个富贵闲人的。
琅琊公主与他们二人聊了很多,可是方熠一直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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