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容许自己犯错,但高考场上绝不可以。
他现在身体里有一股冲劲,像冲动推使他在告白那晚跑出社区去给原曜买药,推使他一拳揍到邱宁脸上,推使他站在天台上遥望晚霞,想让远处天际下的群山听见呼喊——
每年冬天,站在家属院天台上,待万里晴空,能望见远处茫茫一片雪山。书里说窗含西岭千秋雪,许愿觉得美,却没和原曜一起看过。
等明年一起放寒假回家,要一起看雪。
两个“一起”,是许愿这一天在高考考场许下的愿望。
白条傻在旁边不知道这两人搞什么飞机,拽原曜衣袖都拽不走,“喂,许愿脸上有答案啊?差不多该进考场了哦,你看人都走空了。嗳这考场怎么那么热……”
原曜点头,对许愿做口型:走咯。
许愿也点点头,转身进了考场。
连着两天,许卫东精心准备的马自达成了两个儿子认真复习的战场,虽然说临时抱佛脚没用,但原曜坚信多看点儿书保持状态总是好的。偶尔班级群有人发网传答案,原曜总不让许愿看,说影响状态,要对答案等考完了再对。
班上有心理素质不好的,语文错一大半,已经哭了小半天。
两个人没心思见缝插针地恋爱,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都缩在车里,时不时看看书,聊聊天,看车窗外人来人往,期盼八号下午快点来临。
七号晚饭时间后,班级微信群里弹出消息。
李淳发的,说是重要通知!重要通知!
见此条消息,许愿从原曜怀里挣扎着爬起来,坐直身子看手机,心想是不是突发疫情不考了,结果李淳发一句:
——考点对面小吃街那家冒菜别去吃,吃了拉肚子!SOS!我下午写理综题的手都在颤抖!
其他同学:
——……
——???
原曜看许愿幸灾乐祸,掏出手机动动手指,发了个冷笑的表情。
李淳气了,在群里@原曜,@出来一个emoji里祈祷的图标。
是“许愿”的意思。
许愿浑身汗毛倒竖,扭头望一眼在车外路边站着抽烟的他爸,对原曜说,“你的微信名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还好,李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问了句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还改了个求稳过的名字。
原曜没理他,手指拨弄许愿鬓角的发,见他出了薄薄一层汗,问:“我还好。你怕吗?”
“不怕啊。”许愿笑了,“高考都快结束了,我怕什么?”
收卷封笔的那刻起,他们就具备了真正可以独立的能力。
八号下午,许愿追着原曜一路狂奔,随一众考生鱼贯而出。
看着考生们铺天盖地的欢呼,许愿也激动,不知道跟着大部*队瞎跑什么,反正就是爽,身体里有发泄不完的力量。
“啧啧,看这些孩子跑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少管所倒闭了。”有个家长捂着嘴乐。
于岚贞柔声提醒:“确实倒闭了。”
校门口站着耐心等待孩子的家长,其中不乏一些穿旗袍的妈妈,于岚贞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见原曜来了,赶紧搂住“小”儿子的肩膀,朝已闲聊多时的另外几个妈妈炫耀,“这个,也是我家儿子,发挥好了考得到七百分呢。”
众阿姨一阵惊呼,狂夸原曜,全是些这么帅还成绩这么好等等字眼。
说完,她再抓过许愿,“这也是我儿子,哎呀,成绩一般般,发挥得一般般的话六百多吧。”
那些阿姨又惊呼,呀,岚姐,怎么你这么好命呀,两个儿子都又高又帅还成绩好哩!于岚贞得意,也开心,说主要还是儿子独立,没让我们操什么心。
许愿要笑死了,想,原曜那六百七八也叫七百分?六百七和七百分好歹还是差了十个清华北大吧。而且自己发挥超常才六百多!
他抿着嘴笑,很乖,嘴又甜。
随后,他又默默地想:
确实,让你们操心的事儿还在后面。
他一口一个阿姨叫得他妈心花怒放,眼眸澄澈如波,看得有个阿姨越看越欢喜,说自己家有个女儿,才考完,可以认识认识。许愿一下子收了笑容,和原曜对视一眼。
于岚贞知道高考完的孩子们是要闹翻半边天的,便说:“你俩晚上有安排吧?要回一趟家么?”
许愿点头,说爸妈你们先上车等我们,我们给同学打个招呼。
他和原曜并肩站在一处,衣摆翻飞,是一道□□。
考点门口的记者们扛起摄影机,尽心捕捉有可能成为状元的优秀人选。兴许是原曜长得太好,没人觉得他像成绩拔尖的,也没来采访。
就这样,两棵小白杨站在夏风中,迎着夕阳,想放飞自我的心情蓬勃欲发,等来另外几棵考得昏天黑地的小歪脖子树。
歪脖子树一号满脑袋汗水,热得短袖背心贴在身后,汗渍浸透出一片湿润,一边拿准考证扇扇子,一边说:“靠。考场真他妈热啊,要是我没考好准怪没开电风扇……”
“考点哪能开电风扇,”白条瞥李淳一眼,“声儿大了很影响选择题判断。”
舒京仪冷酷无情:“你错一两道题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完,问原曜,挑衅似的:“考得怎么样?比我考得好吗?”
原曜也刺激他:“肯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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