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的!
许愿在内心默默竖了个中指。
今天是周五,晚上放学轮到许愿做值日。
十一点,许愿做完值日准备走人,这时候整个高三各个班级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同样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同学。
他走出教室,回头锁门,站在走廊上放眼望整个六中,发现教学西楼已经黑得看不见任何光亮,而高三所在的东楼还星星点点地亮着灯。
东西楼中央有上楼的通道,每一层都有一扇窗户,黑漆漆的,就像一把利剑,将同一个校园分隔开来。
一边是无忧无虑的高一高二,一边是压力重重的高三。
那晚,许愿一个人从东楼楼梯跑下去,感觉晚自习用脑过度,等会儿得买点夜宵吃。
一出校门,他在校门口站了会儿,决定去一趟火车北站附近的天街。李淳说为了鼓励疫情后的经济复苏,那里摆了一处夜市小吃街。
去不去呢,他人还站在“六中”两个大字下犹豫。
在他身后是校职工家属楼的停车场入口通道,旁边有个拐角,拐角上挂了落地的茶楼灯箱广告牌,还好茶楼名字够长,刚好可以遮挡住人影。
原曜肩膀上挂着书包,正埋头站在灯箱牌的后面。
他一动不动,双眼聚焦在许愿一个人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许愿这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成绩也还算过得去,走哪儿都打眼,走哪儿都有人看,饶是在这人来人往,车流众多的主干道上,他仅仅靠着一件蓝色校服,也是路人中最打眼的那一个。
这么晚了,许愿还要去哪儿?
原曜不敢有片刻恍神,但也很随意似的,手揣在校服裤兜里,球鞋脚尖踢开一粒小石子,稍稍侧身,怕许愿扭头过来发现他。
许愿实在是饿,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看了会儿站牌,上了迎面而来的公交车。
上车后,许愿朝车厢内望了望。
他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又不确定错没错。
等买完铁板鱿鱼,许愿寻了个空桌子,一屁股坐上去,问老板开了瓶可乐,还要了冰块,一边喝一边开心得冒泡泡。
喝完一口,许愿还拿手机给冰可乐拍了张照片,想了想,“随手”发给了原曜:
——可乐不冰怎么喝!
没几秒,原曜非常礼貌地秒回:
——用嘴喝。
许愿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回了句:
——我在外面要晚点回去
原曜:——嗯。
放在小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原曜追加的一句:
——早点回家。
也许是因为家里太久没人了,许愿看见这四个字,忽然有点儿鼻尖泛酸。
说原曜讨厌也讨厌,但他也感谢这个人,让凤凰街道家属院的那一处小天地变得不那么冷清,让他的课余生活显得也没那么枯燥了。
许愿看起来人缘还不错,一直属于是众星捧月的类型,但他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会一个人放学回家,会一个人吃夜宵,会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里给自己买礼物。
从小他就觉得,只要离开了凤凰山的家属院,自己就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
现在,有另外一个人同时走进了他的两个世界。
许愿又看了一眼还没有熄灭的手机屏幕,看到那个人的名字,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给他,就想啊,都这么熟了,可以把对方当做弟弟来看了吧?
但许愿又想啊,哪有管哥哥管得那么宽的弟弟!
这家铁板鱿鱼还挺多人来吃的,小木桌支在雨棚下,顶棚挂了一盏盏裸露的电灯泡。
秋夜的风一吹来,塑料雨棚的料子也扑到背上,许愿搓搓手,有点冷,他又四处张望,看到隔壁桌有一家三口在分着吃同一份鱿鱼,看起来不太够,但是吃得很香。
在这种情况下,许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许卫东和于岚贞。
他相信,爸妈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有些孤独他也必须忍受。长大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人。
其实在许愿眼里,原曜也处在孤独的怪圈。
不为别的,只因为许愿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怎么还有这种人啊?
还好,这些都不再重要。
想到这里,许愿一抬手,拽着校服袖口,冲老板喊:“叔叔,再给我来一盒,加一份鱿鱼的那种,打包带走。”
老板笑着点头,也顺带提醒他:“加一份鱿鱼十块钱,加打包盒一块钱。”
许愿忍住想捂住胸口的冲动,一阵心痛,点头:“没事,给我加!”
回到家,许愿把这盒斥巨资购买的铁板鱿鱼挂在原曜卧室的把手上,又敲了敲门,发现人也还没回来。
他就奇了怪了,原曜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恋爱了啊,怎么这几天天天都那么晚回来?
正想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查岗,家里大门打开了,原曜裹着校服进来。
原曜埋着头,换鞋,然后进屋,从他身边掠过,点了点头,意思是:好我看到你了。
“喂,”许愿拽住他的袖口,“给你带夜宵了。”
说完,他又顶着薄得要命的脸皮添了句:“谢谢你早上给我带面哦。”
“……”
原曜凝视了他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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