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仲芳菲道:“你可能已经不记得,当时他回来陪了我们一周,还带你出去玩过。我让你叫爸爸,你以为我是要给你找后爸,死活不肯叫。呸!还好没叫!过完那一周,这死杂种又跑没影儿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都已经入赘给人家,已经有老婆了!狗东西!结了婚还跑来跟前妻不清不楚,我要是你老婆我非打死你不可!”
听到这儿,仲钦恍然大悟,原来照片是这时候拍的。
他看了眼大门方向,心道还好提前把那小姑娘送出去了,否则不知道她听见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后来他私底下又找过我几次,我都没理他。”仲芳菲说,“哪知道他竟然这么不要脸!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敢找到你公司去!”
“儿子,”仲芳菲倾身过来想拉仲钦,“这些糟心事我都没告诉你……”
仲钦撇开她的手,平静地说:“你不是为了我。”
仲芳菲一怔:“我……”
“你只是担心他抢走你的儿子,让你老无所依。”仲钦说,“你有多自私,我再清楚不过——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养老送终,没有谁能磨灭你确实养过我的事实。”
言罢,仲钦转向谭致远:“至于你,从始至终对我而言都只是个陌生人。我不恨你,因为我压根儿不在乎。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大街上遇到,我连余光也不会给你。你要不要死,什么时候死,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微笑着咬牙,一字一顿地问:“听明白了吗,大爷?”
谭致远握紧拳,沉默许久,缓缓地说:“我本来……也没有奢望什么,只是前几天看到你得奖,我真的为你自豪……我没有别的想法,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只是临终之前,想亲口跟你说一句恭喜。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不敢跟你说补偿,只是人到将死,始终、始终有点遗憾,想着,但凡你愿意接受,我一定会尽全力补偿你……”
停顿两秒,谭致远说:“这么多年,我看你当明星……我是真的很高兴,也没有来找你,生怕、生怕打扰你。”
仲钦讥讽地笑了声:“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我是真心想祝福你。你对长辈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谭致远叹了口气,“之前有几年生意不景气,我成天到处求人,明明知道你是个明星,不也没来找过你?否则要让别人知道,你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管,你还能当得了这个明星?”
“你这是在威胁我?”仲钦笑得愈发灿烂,“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我没那个意思。”谭致远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麻烦,你不必这么防着我。”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仲钦转瞬收敛所有表情,站起身道,“我什么时候防着你?我只是在单纯地,驱逐一个闯进我家的陌生人。刚刚跟你说那么多,是我看在门外小姑娘无辜的份上对你好言相劝,谁知道你这么贱,非要人骂你?”
谭致远颤巍巍地撑着沙发靠背,也想站起来:“你……”
“你知道我拿了那个奖意味着什么吗?”仲钦打断他,“意味着我在这一行已经做到圆满,随时可以抽身。今天我把你轰出去,你对外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看我在乎吗?我告诉你,老子早就不想干了,用得着你在这儿威胁?!”
说完,他直接拎着谭致远的领子将人往外拖。
领口勒住喉咙,谭致远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嗬嗬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崔正谦和仲芳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仲钦已经打开了门。
琪琪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外边石凳上,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看见谭致远被那样拎着,立即跑过来扒仲钦的手,急得满眼通红:“哥哥放手……哥哥,爸爸生病了,你不能这样……”
仲钦把人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说:“带他滚,下次再来,我要他的命。”
“哥哥……”琪琪半跪在地上想把谭致远扶起来,但她力气小扶不动,干脆两只腿都跪下去,扯着仲钦的裤腿求道,“哥哥,你原谅他吧……他都要死了……”
“乖,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带他走。”仲钦温柔地摸了摸琪琪的头,语气却十分渗人,“否则他今天就会死。”
没人见过仲钦这样。
仲芳菲先前也说过今天就要和谭致远同归于尽,但那句话远不如他现在这般骇人。
崔正谦跟在后面出门,正好听到这句话,吓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连忙朝冯琴使眼色:“快把人送走!”
冯琴哪会不知道这会儿应该立刻把人送走,可是谭致远再虚弱也是个高大的男人,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和琪琪一块儿把谭致远扶起来。
崔正谦看了眼发呆的仲芳菲,正打算出去帮把手,季舒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声不吭地将谭致远拎了起来,和先前仲钦拎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琪琪张口想说话,被季舒远凉凉看了一眼,吓得忘了发声。
冯琴把车开出来,季舒远拉开后座车门将谭致远扔进去,微微俯身道:“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不想让自己儿子成为杀人犯,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车内,谭致远捂着胸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估计根本听不见季舒远说了什么,只有琪琪惊恐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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