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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段殊颔首,略带揶揄地凝视着他的脸:“怎么又受伤了?”
    陆执像是僵了僵,语调平静:“一个意外。”
    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回避昨天那道伤口一样。
    段殊挑了挑眉,不再追问,自顾自地握住了刀叉,开始用餐。
    陆执白天遇到了什么事,又为什么要特意安排这顿晚餐?
    他总会知道谜底的。
    金属刀叉轻轻地触碰着盘子,在这细密的声音里,段殊始终淡定自若,专心地处理着盘中的食物,陆执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明天开始我会搬回来。”
    男人冷不丁地向他宣布。
    段殊一怔,很快道:“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言外之意,陆执想住在哪里是他的自由。
    “但是,明天阿年会过来。”
    如果他不怕关系暴露的话。
    陆执垂下眼眸,手指有力地捏住了刀叉的柄,他的语气沉下来:“别再这样叫他。”
    段殊却道:“为什么?”
    略作停顿后,他像是单纯好奇地追问下去,并不怕触怒这个天生的□□者:“你会叫他什么?黎先生?嘉年?还是也跟我一样……”
    银光烁烁的餐具被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陡然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故意激怒我。”陆执的声音是暗沉的,“明天我会让人来收拾你的房间,清空衣柜,你喜欢什么颜色?白色?”
    段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对□□者而言极为罕见的恩赐。
    他仁慈地允许段殊不用再穿那些被规定的颜色。
    他不想让自己继续模仿黎嘉年了。
    明明已经发现事态超出了控制,却仍要摆出掌握着全局的模样。
    段殊笑了起来,一针见血道:“你是不是又喜欢我穿白色了?”
    他知道陆执开始改变了,至少他对这个曾经不屑一顾的宠物,做不到干脆地舍去,反而换了一套似乎更有尊严的驯养方式,看起来像是某种关心和退让,实际上仍然是想安排和控制他的生活。
    丢掉了黎嘉年常穿的酒红色,就换上陆执如今喜欢的白色。
    没等陆执回答,段殊又漫不经心道:“可惜我每天都喜欢不同的颜色。”
    “如果你非要替我安排点什么的话……我想要一个陈列柜。”
    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陆执沉默片刻,应声道:“好。”
    然后他们都不再说话。
    这顿本该培育浪漫的晚餐,在静默中结束。
    芳姨的手艺的确很好,如果换个用餐的同伴就更好了。
    在陷入睡眠时间前,段殊这样想到。
    陆执的效率很高,翌日上午,衣帽间里的一切东西都被清空,连暗红色的床品都换了新,段殊倚在一旁看着,手中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免得被当作杂物清走。
    那里面盛着咖啡店老板写给他的寄语卡片,现在已经有六张了。
    崭新的实木陈列柜按照他的要求,摆在了房间里很显眼的位置。
    对面的别墅重回冷清,陆执搬了回来,还叫人新添了许多东西。
    当他站在门外,审视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房间时,格外留意到这个突兀的柜子。
    上面异常空荡,只放着两本证书,还包着塑料薄膜,看起来曾经被保存得很好。
    陈列柜旁的段殊低着头,细心地拭去水晶奖杯上的尘埃,然后将它放在了柜子中央。
    日光将透明的水晶奖杯照得无比璀璨。
    大功告成,段殊回眸看他,表情明朗:“我之前不该把它们尘封在床头柜里的。”
    “它们应该被光明正大地放在这里。”
    耀眼的光芒像密密麻麻的针,刺进陆执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嘴角的青紫令人难以忽视。
    有些事情正像这块意外降临的伤痕,开始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下午到访的黎嘉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栋豪华别墅里的某种改变。
    “好像多出了一点生活气息。”他打量着客厅里突然新添的暖色调装饰品,衬得墙上的《风暴》也变得舒缓起来,“看腻原来的风格了吗?新的布置很好看。”
    段殊走在他前面,神色自若:“不是我买的。”
    黎嘉年闻言,先是一愣,眉眼间随即涌上雀跃:“那就更好了。”
    画室的门推开,话语点到即止。他们不再提起与替代品有关的话题,也不再讨论那个重新布置了别墅的人。
    黎嘉年翻动他昨天画下的练习,从里面挑出了一张最满意的,笃定道:“你一定很喜欢这张,画得很用心。”
    深浅交织的铅灰色细腻地勾勒出甜品的模样。
    段殊看向这个能一眼看穿他心情的人,目光愈发柔和。
    “这是几天前的早餐,印象很深刻,所以突然想要画它。”他坦诚道,“但是画完了之后,又不知道该画些什么了。”
    黎嘉年讶然道:“是没有灵感吗?”
    “不。”段殊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该记录些什么。”
    绘画和电影一样,是对某种心情或感受的永久镌刻,如果对人对事都记忆淡薄,一切如过眼云烟,就很难产生那种浓烈的表达欲。
    对黎嘉年这样内心复杂,又能随时随地找到乐趣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他无法理解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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