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
楚限抓住沈意驰的衣角,“我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
“你现在就是在管教我。”
沈意驰轻轻拂开楚限攥着他衣服的手指,没再给楚限抓住他的机会,重重地碰上了仓库的暗门。
“你别走,沈意驰……沈意驰……!”
楚限想紧跟着他出门,可慌乱之中没看见脚下断裂的木地板,他嘎吱一声被绊倒在地,没能抓住空气中属于沈意驰的那最后一丝雨水的味道。
没有沈意驰在的密闭空间瞬然让楚限被陌生的不安和恐惧所包围,密不透风的压抑感像深海中巨大的章鱼,沉重地盘绕在楚限的四肢上。
呼吸不断加重,冷汗滴落在地板上,这里比小黑屋更加让楚限难熬,至少他熟悉小黑屋中的陈设,而这里却更加逼仄,以至于楚限连擦去手掌上被木屑硌出的血痕都不敢,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蜷缩在原地,像一尾被扔在石岸上暴晒的鱼。
沈意驰在校舍旁的树丛中抽了一支烟才离开,此前楚限试胆时的不动如山让他以为楚限真的不会害怕,却不知楚限不害怕的原因只是有他在身边。
那一夜山风呼啸,旷野凛冽,夏末茂盛的丛叶盖住了月亮,沈意驰的穷途末路和楚限的自以为是都被夜晚的凉风吹成锋利的碎片,扎在回忆的尽头不断生出刺痛。
仲夏末了,他们一个落荒而逃,一个溃不成军。
第二天清晨,和楚限分在一个帐篷里的莫扬跑去敲沈意驰他们班的帐篷时,沈意驰才得知楚限竟然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你说什么?”
他死死扯住莫扬的衣领,眼下的乌青像是一潭荡不开的隐痛,倦戾阴躁,莫扬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吞吞吐吐道,
“就是、就是没回来啊…他的睡袋都没动过,我想昨晚不是你俩最后留在校舍吗,就想着来问问你,我还以为楚哥是和你在一起睡……”
“……”
沈意驰霍然松开莫扬,兵荒马乱地往后山上跑去,只是他还没跑两步就与楚限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你没事……”
沈意驰来不及说完整的关心被被楚限抬眸看向他时冷冷的一眼悉数噎进了喉咙,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楚限看待其他人时惯有的漠然。
面对沈意驰的打量,楚限悄悄将凝着血痂的手插进了兜里,他缓然从容地擦过沈意驰的肩膀走回了驻扎地,静默无声地钻进帐篷。
谁也不知道楚限究竟在山上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敢去冒问。
后来楚限请了一周的假没去上课,对外说的是野营时花粉过敏引起了发烧和肿痛,其实是因为他夜夜梦魇,不得已才接受了心理治疗,治疗的效果却并不显著,最后楚限的房间被砸了两面墙,换成大片的落地窗,他才终于能够在晚上勉强入睡。
自那之后楚限再也没有多看沈意驰一眼,他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楚神,也没人再能抢走他榜首的宝座,他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考入了首府大学。
而沈意驰则渐渐变得默默无闻,他在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中颇受欢迎,却在本该鲜活的校园生活中碌碌无为。
那年六月高考结束,沈意驰庸碌地没入人海,也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楚限往后的每一个夏天。
第26章 左益的问号
“我为我那时的无知和鲁莽表示歉意,”
楚限揉了揉眉心,电视塔下的车水马龙汇聚成条条暖融融的灯流,将属于十多年前夏季的阳光吞入光海,他看着沈意驰在岁月的沉淀下只变得更加深邃蛊人的眉眼,
“但我不想再冒险给你机会。”
“是我的错……”
沈意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欠楚限太多,
“你那时送给了我一片星湖,我一直没能给你回礼,现在我想,能不能允许我……还你以每一年的雨季?”
“我说过我不会要求别人礼尚往来,”
楚限推开沈意驰站起身来,
“那时你若送我,我可能会收。但现在时隔多年未见,你这雨估计早就变了味,我自然要规避风险。”
“那至少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好把沈肃的资料,还有当年我妈妈坠楼一案的疑点材料都发给你。”
沈意驰可怜兮兮地献上微信二维码,楚限思忖片刻,还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年少时的误会他迈不过去,但当务之急是将沈肃绳之以法,给死去的楚奕一个交代。
“中间其实是见过的。”
沈意驰在楚限的瞪视下风雨无阻地给他更改着备注,无奈楚限的目光太过有压迫感,沈意驰只能删掉一个“限”字,只留下另一个“限”。
“大四时的那次么,偶然遇到而已,不算见面。”
楚限连备注都懒得给沈意驰改,沈意驰闻言轻笑了一声,没再反驳。
其实不止那一次。
大学毕业后没多久,他们有过一次深入的见面,深入到需要用安全套的程度。
大学时期沈意驰依旧需要靠打零工来支付他姥姥所需要的高额医疗费,轻吧老板白澜在他读大学的城市里新开了一家酒吧,沈意驰就在那里继续打工,从一开始的服务生到后来在酒吧弹琴唱歌,他凭借出众的外表帮白澜吸引了一大批常客。
沈意驰大学时的第一笔学费就是白澜帮他垫付的,白澜背景复杂,经营酒吧的同时也搅和在当地的黑白两道之间,后来他看上沈意驰信息素水平高,能压人能打架,干脆拉了沈意驰入伙,工资像赏金一样地打进沈意驰卡里,再后来白澜大概是良心发现,意识到了这份工作的危险性,皮条一拉,介绍沈意驰去做了“素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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