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问:“你这是干什么?”
她马上解释:“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忙保管几天。我想我远在国外,这几天万一发生什么事你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宋珂声音淡淡的:“他会有什么需要我照应的,关心他的人太多了。”
陈念微微一怔,抬头错愕地看着他,半晌才松开紧绷的嘴角:“你说得对……他朋友一向很多,谁都愿意和他来往,因为他有钱。”停了一停又说,“钥匙你留着吧,他这两天有点发烧,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没空也没关系。”
话说得很云淡风轻,仿佛真的只是顺口闲聊,并没有什么目的。
可宋珂真没想到原来陈觉病了。
站在楼梯间,微凉的夜风一径往脖子里灌,忽然想起楼下那辆SUV已经两天没有动过地方。
他知道,陈觉是为了他才生的病。
犹豫到十一点,到底是遵从本心去敲门,结果大出所料——
没人应。
这么晚了,一个生病的人没在家待着,能去哪儿?多半是吃喝玩乐去了。
宋珂觉得自己白担心一场。站在两道门之间,捏着手机静静地站到声控灯变暗,身后的电梯却发出轻微响动。
回头一看,只见红色数字正从“1”往上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有种直觉,一定是陈觉回来了,于是想也不想就回家关上了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听见叮的一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伴随着低微的咳嗽。脚步声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仿佛是停在了宋珂家门口,不过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敲门。
大约静默了一两分钟左右,隔壁门响了。又过了一会儿,宋珂才去把门拉开,发现门口多了两个又大又深的牛皮纸袋。
里面塑料食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盒里的饭菜都是搭配好的,是半成品,只需要自己炒一下或者蒸一下即可。
宋珂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直到看见便签上的字才醒悟,喔,陈觉买的。
“保质期七天,吃不完记得冻起来。”
陈觉的字还是那样不工整,墨迹也被雨水泅透,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给陈觉退回去。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去叩门,一连叩了好几分钟始终没有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
宋珂不免就有点担心。
毕竟陈觉病了,一个人在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转身拿了钥匙过去。推开门的刹那怔了怔,因为眼前的一切太熟悉,恍惚中有点分不清这是想象还是现实。
怎么这个地方跟以前的家那么像?
手心出了汗,因为攥得钥匙很紧。没有来得及关上的家门就在身后,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到他颈间,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画面,忽然之间出现在眼前,像放电影一样。那些当年他们两个一起挑选的家具,攒钱买的床,到批发市场做的窗帘,每一样都还是从前的样子,比他自己租的那套房子还要像。
他微微觉得眩晕,傻瓜一样杵在玄关,半晌方才回神。
这不是幻觉,可这跟幻觉一样,都是假的,不能当真。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喉咙滚动了一下:“陈觉?”
客厅亮着灯,但目之所及没有人。
他把东西放下,径直朝卧室走去,结果卧室也没人。就只有床头摆着的合照提醒他,这的确是陈觉的家。
那是他们在竹雕展馆拍的,疏密错落的楠竹篱,澄净的阳光,两个年轻人身形也像竹子一样清峻而挺拔。
那是最好的时候。
就这样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转过身,看到陈觉从浴室里走出来。灯光很暗,他又离得不近,宋珂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很高,黑乎乎的一团影。
他先看到的是客厅的牛皮纸袋,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到宋珂。
“宋珂?你怎么来了?”
宋珂从恍惚中艰难地拔出来,“喔”了一声,朝纸袋抬了抬下颏:“来还这个。”
陈觉手里还拿着毛巾,反应了一下才请宋珂坐,一边往卧室走一边问:“我是不是又忘了拔钥匙?”
他用惯了密码锁,从前就老是把钥匙忘在门上,怎么骂都改不过来。
听着卧室的咳嗽和开合柜门的声音,宋珂始终没有说话,直到陈觉出来才把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
陈觉换了件毛衣和休闲裤,脸色更显得潮红,发梢半湿。他进厨房,问宋珂要喝什么,宋珂说:“热水就好。”
结果他家连热水都没有,只能现烧。他拿出一口热牛奶的锅,倒了一大瓶矿泉水进去,打开燃气灶等水烧开。隔着门,仍然在低声咳嗽,怎么都止不住。
宋珂不忍心,起身走过去:“要不算了吧,我不喝了,这就回去。”
“来了连水都不喝怎么行,你去坐,马上就烧好了。”
他侧过身看向宋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提起食盒的事,也不问宋珂为什么不收,反倒很沉寂:“家里乱,你多担待。”
话说得轻巧,眼底却全是通红通红的血丝,久久不肯移开视线。过了好久,宋珂轻声提醒:“水扑出来了。”
这才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去关火。
他一直都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从来也没有什么长进。找到两只玻璃杯,立马就要把滚烫的热水倒进去,宋珂忙忙地阻止他:“先倒一点点进去,倒得太急杯子会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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