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珂换完衣服出来,单已经买完了。
“你怎么把钱付了?”
“你难得来一趟,这样也算我尽地主之谊。”
但宋珂坚持将钱转给他,他无法可施,说:“那等你走的那天我另送你一份礼物,到时候一定不许再推辞了。”
中午在一间当地餐厅吃饭,透过落地玻璃,整个浅白色沙滩尽收眼底。海面波光粼粼,沿着岸边的木板栈道许多人在挖沙玩水,远处渡轮拖着细碎的波纹缓缓驶过。
上菜间隙宋珂侧眸欣赏美景,秦彬凯坐在对面拍下这副画面,画面中心的剪影平和而又细腻。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临江,睿言销售部门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这不是咱们老板吗,鹤鸣的秦总监怎么会发他的照片?”
圈子拢共这么大,许多人都互加过好友。有人一手捏着筷子,一手举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刷到的社交“新闻”。
“我看看我看看。”
一群人围上来抻长脖子,看清上面的照片后也都大吃一惊。不光发的人奇怪,配的文更是奇怪:美食,美景,美不胜收。
“……”
短暂静默后,一名同事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还少说了一个词啊……”
美食,美景,还有一个美什么?
没来由地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到两小时消息就传遍了公司,最后在下午四点时分传进程逸安的耳朵。
翌日傍晚两人通电话,程逸安拐弯抹角地嘱咐宋珂:“不用急着回来啊,公司没什么大事,玩够了、晒黑了再来上班就好。”
弄得宋珂一头雾水:“你要谋权篡位?”
程逸安哈哈大笑:“看来你身体好多了,都知道开玩笑了。”
其实他在熟人面前一向就不严肃,不过这个熟人的范围比较小就是了。他在酒店倚杆欣赏夜景,远处有人在沙滩上求婚,阵势摆得很大,烟花鲜花吉他齐齐上阵。
看了一会儿,他把身体背过去,不想再看。
“合同定好了没有?”
“快了,昨天已经把初稿发给鹤鸣,对方答应这一两天就给回复。”
他轻轻应了声:“不回复我就到机场堵那个姓方的去。”
程逸安意外于他恢复神速,不过半个多月,语气已经与从前无异。
所以有件事就没告诉他。
这段时间陈觉在公司附近出现过两次,没进园区也没通知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守在大门对面的马路边,守在车里。
头一回见到的时候,程逸安还以为自己眼花。走到近处发现真是陈觉,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那天程逸安没有叫醒他,因为心底早已认定,陈觉不配再做自己的朋友。没想到不出两天,夜里十点多又见到那辆车。
以前的陈副总座驾是何其高调,整个创业园没人能开得起,远远的,锃亮得惊人。如今他却换了一辆极不起眼的,也许仍然价格不菲,可是已不再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坐在车里望着园区大门,嘴里咬着一截烟,起先还没看见程逸安,直到人都已经走到跟前才回神。
嘴里的烟拿下来揉进掌中,他即刻下车,原来根本没点燃。
“师兄。”
“你来做什么。”
“宋珂还在公司?”他问。
“这与你无关。”
一个在前面走,一个跟在后头,两个高大的身影隔着半米。陈觉说:“放心,我不找他,只想知道他在不在。”
程逸安冷着脸:“那就更奇怪了,你不找他还问什么?”
陈觉脚步微顿,过了很久才说:“我没有等到他。”
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夜,远远地看着卧室的灯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就是见不到人。
“陈总那么神通广大,死人的坟都能叫你刨得一清二楚,区区一个宋珂难道会找不到?”程逸安一路往前走,一路挖空心思,用自己所知晓的最狠的话来应对他。
陈觉却不发火也不反驳,只是脚步发沉。一直走到路口去,程逸安停下来打车,身后的脚步声才跟着停下。
“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家里有别人,我不方便上去。”
程逸安侧过头来,厚厚的镜片遮不住敌意。
“家?那是你的家吗陈觉,你有什么资格上去?”
一刹那陈觉的表情真令他觉得大快人心。
“你们这种人就是一身臭毛病,越是不待见你的你越待见。是不是现在宋珂不理你了,不出现了,你又对他有点兴趣了?告诉你,要是再敢接近宋珂我第一个饶不了你。还有,以后也别再叫我师兄,我当不起,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跟宋珂我们就是最最普通的普通人,一辈子就是老实工作,踏踏实实地活着,跟你早就在两个世界了。”
这么一大车的话,他说得气也不喘。从认识到今天他还从没对陈觉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是以前陈觉养死了他的花还不认错,偷着把他抽屉里的零食全吃光的时候也没有。在他眼里陈觉是有点小毛病,可陈觉同时也是上进的,是招人喜欢的弟弟。他没想到有一天会对陈觉说这么重的话,重到推翻他们之间的友谊,推翻那些曾经奋斗过的日日夜夜。
车来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车身在路口打了一个转,掉转头往另一条街驶去,那一瞬间后视镜里仍有陈觉留在原地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