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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训诫会牢牢把女性束缚在软弱又狭隘的客体地位,男性的天地却更加宽广。对他们来说,只要爬得够高,女性就是他们理应获得的战利品,女性是一种可以被掠夺和占有的资源, 这种“社会共识”让我觉得很恶心。】
    【加上现在我越来越觉得, 爱情其实就是一种父权制宗教。它被无限拔高, 被神圣化, 女性对于爱情的追求成了某种必行的朝圣之旅,批评爱情成了渎神。
    【这种被神圣化的力量是整个父权社会对女性的pua, 在打压和贬低中迫使她们无条件地交出一切以证明信仰和虔诚。但男性的信仰不是爱情, 是力量, 所以他们可以脱离它的控制, 爱情这条锁链一头套在女人的脖子上,一头抓在男人手中,异性恋爱情只是父权操控女性的手段而已。】
    苏迢迢不知不觉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微信上发给她绿油油的一大片文字后, 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面过了一会儿回复:
    【那你相信亲情吗?】
    苏迢迢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一定程度上,它也可以被抽象成某种宗教意识形态吧……不论是子对父的“孝道”还是父对子的“责任”,都只是社会为家庭这个单位植入的一套意识形态】
    对面收到否定的答案,并不意外,只是紧接着又问:
    【那友情呢?】
    苏迢迢再次沉默,最后回答:
    【我相信】
    马佳和颂以前最擅长的位置是三辩,这会儿的谈话也不知不觉进入了质询的节奏,追问道: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几秒后,苏迢迢回答:
    【因为这种关系模式中,没有权力的介入】
    反观其他两种模式,不论是长对幼还是男对女,都存在着掌握更多权力或者力量的一方。只有友情不同,它不来自血缘、不来自父权与父权的利益结合,完全在双方平等且自愿的基础上缔造。人们自主地寻觅一段关系、进入一段关系,愿意对一个原本陌生的人报以善意和关怀,这才是真正自然、健康的情感。
    马佳和颂收到这个答案,有些欣慰,顺势问她:
    【所以如果一段两性关系中没有权力的介入,我们抛开大环境不谈,仅仅在个体层面上作判断,你觉得这段关系中的情感是值得相信的吗?】
    苏迢迢想了想,回答:
    【或许值得相信,但很困难,我们很难剔除环境的影响】
    话题转了一圈又绕了回去,马佳和颂顿了顿,用她们已经达成的共识反问:
    【那你觉得环境对友情有影响吗?阶级、财富、受教育程度……这些因素对友情有影响吗?】
    苏迢迢被问这么一问,一时语塞,发现自己面对这场质询已经接不下去,她前面认了太多东西。
    最后只能轻叹一声:【影响不是绝对的,个体确实可以通过努力去消除甚至扭转这种影响】
    她是典型的辩手思维,说出的话已经跨了好几层逻辑推导,直接得出对面想要的结论。
    只是发完这句,她忍不住追问:
    【所以学姐,你现在消除这种影响了吗?】
    马佳和颂闻言,弯起唇角,回答:
    【我觉得对象很重要,你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和你一起努力消除影响的人,如果对象不行,那么这段关系注定会走向失败。】
    【而我现在的伴侣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对女性主义也有很深入的了解。虽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到目前为止,我在这段关系中所得到的都是正向的情绪价值,投入和产出成正比,情感需要都能够即时满足,每天都觉得很快乐】
    苏迢迢看到最后,轻轻垂下眼睫,即使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字里行间所传达出的那种喜悦,很难不让人感到羡慕。
    羡慕到会让她不自觉地去想象,如果真的进入了一段亲密关系,她是不是也能够收获积极的情绪价值,也能够感到快乐。
    等再回过神时,马佳和颂已经发来一小段总结:
    【所以对我而言,在平等和自愿的前提下,仅就个体层面探讨,我愿意相信爱情的存在。并不仅仅因为它真的存在,更因为我们需要它存在,人类是无法摆脱情感需要的,我们需要用情感建立起身份认同。】
    【当然,我更倾向于把这个词的解释权握在自己手中,尽量把受污染的“伪情感”和真实的情感划分开。当人在失衡的、不平等的局面中被挟持、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时候,她所产生的的一切感情当然是不值得信赖的。】
    苏迢迢托着脑袋想了想,最后问她:
    【那如果现在有两名女性,她们在个人领域所做出的社会贡献相等,前者不进入异性恋性缘关系,后者进入了性缘关系,你觉得哪一位对女性主义更有帮助呢?】
    马佳和颂虽然能感觉到苏迢迢是个较真的人,但在看到这个问题之后,还是忍不住咋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
    【你好像有一种以天下人为己任的感觉】
    使命感强到想把自己完全献身于公共领域,连私人情感都要拿公领域的贡献权衡利弊。
    苏迢迢闻言,也毫不避讳,回答:
    【我确实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毕竟我是以全省第十三名的成绩考上A大的,已经是这一代中最优秀的女性之一,那么担子势必会落到我的肩上。如果我能在未来推动司法像重视男性一样重视女性的生命健康与人格尊严的话,也就算完成我的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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