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女同学活泼地说:“你是咱们五中的吧?或者你也可以加入我们宣传部!可以悄悄藏照片嘛……”
旁边的女同学马上做了个“嘘”的动作,补充说“她是开玩笑”,然后笑在了一起。
席彦也笑了笑,一边感慨“青春真好啊”,一边又确信钟秦的照片肯定被很多人私藏。
席彦忽然就等不到照片做成明信片的那天。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迅速对着这张被围观夸奖的照片拍了一下。
两个女同学忽然噤了声——
“现在拍什么,我比赛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席彦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照片中的主人公已经领完奖下来了,正站在他身后。
钟秦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却淡淡垂下来,看向席彦时,带着点他惯有的揶揄。
小动作被当场抓包,席彦摸摸鼻子,讪讪收了手机:“唔,比赛的时候光顾着看了,哪儿有空照相啊。”
钟秦扬扬眉,意味深长:“是吗。”
席彦不知怎么有些心虚,就瞪钟秦一眼:“我还看见你撞杆,摔得可惨了——当时真就该给你拍个照,再印出来,发给你们班女同学人手一张!”
钟秦:“……”
钟秦不知道席彦和自己班上女同学之间的那些事,但他也懒得问。
他迎着学生干事们的目光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往席彦脖子上挂了个东西,又顺手按上席彦的后脖颈,把人带着,往看台的方向,回去了。
席彦被钟秦按着走了两步,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是一枚金灿灿的、颜色与钟秦很配的奖牌。
席彦想抬眼问钟秦这是干什么,但他却没有问,他只是垂下眼睫,手指捏着金牌的边沿磨蹭了一下,鬼使神差向钟秦撒了个泼:“……送给我吧?”
钟秦没有犹豫,只轻轻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像他不过分在意这枚金牌,也像他原本就打算把它送给席彦。
席彦心跳得很快,虽然钟秦的照片被许多人私藏,但钟秦唯一一块跳高金牌却只会给他一个人。
席彦得了便宜还卖乖,习惯性挤着钟秦走路,偏头去找钟秦的眼睛:“真给我?真的?舍得?”
钟秦抬手按住他凑上来的脑门,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本来未曾想过会给的东西都给出去了,一块金牌确实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回看台的路上,高三组跳高也比完收摊,钟秦和席彦刚好碰见了比赛的裁判。
钟秦对裁判礼貌地点点头:“老师。”
裁判拍拍钟秦肩膀,说:“很有天赋啊小伙儿,打算考运动员吗?才高一,再训练两年,说不定能出点成绩。”
钟秦还没来得及回答,席彦那个讨嫌鬼先乐了:“裁判老师好——他能不能出成绩得看他这两年训练了些什么,大概率会是计算机竞赛,以后还能不能跳到一米五都是个问题啊。”
裁判:“……”
钟秦跟裁判简单说了两句,闹心地把讨嫌鬼领走了。
下午,席彦和钟秦的比赛还剩下最后一项,4×200接力赛。
接力赛是以学校和年级为单位报名参加的,五中高一年级的参赛同学,是九班席彦、十二班钟秦,以及其他班的两位同学。
先前在学校加训练习的时候,体育年级组组长单独测了他们四个人的二百米成绩,钟秦和席彦分别是一二名,但席彦和另外一个外班的同学差距非常非常小。
按理说,如果依照成绩,钟秦和席彦应该被安排在第一棒和最后一棒。
但席彦这个不识大体、不以大局为重的赖皮狗,说什么都要闹着跑第三棒。
“为啥啊,”和席彦成绩相差无几的小同学哆哆嗦嗦说,“我跑第一棒会会会紧张的吧……”
“别紧张,反正紧张也拿不了第一,”席彦笑嘻嘻地拍他肩膀,说,“你也跑得很快啊!我第一棒和你第一棒也没啥区别,随意跑就行了,再怎么说,有钟秦兜底儿呢。”
小同学也不知道是被“你很快”安慰到了,还是被“紧张也拿不了第一”给说服了,总之最后还是接受了席霸霸的安排,毕竟有钟秦兜底儿还是比较踏实的。
只有被安排“兜底”的钟秦一脸无奈:“你又想干什么?”
当时席彦没回答钟秦,把扔在操场上的校服外套捡起来抖了抖,显然心情很好,乐颠颠地踩着上课铃,拉上钟秦回教学楼了。
——等真正站在各自起跑位置上时,安慰别人不要紧张的席彦却头一个颤抖起来。
倒不是怕。
是期待,是激动,让他浑身战栗的血液都往脚底下窜,仿佛递出接力棒的时刻会比站在领奖台上的瞬间更加令他振奋。
因为钟秦就站在他前面的弯道上,正侧回身,向后抬起一边手臂,笃定地朝自己张开了手掌。
二百米,对于席彦来说是个不到半分钟就可以跑完的距离。
不到半分钟,他就可以靠近站在他前面的钟秦。
一声震耳的信号枪响——
七组第一棒同时向前离弦而去!
咚咚、咚咚。
喧闹的欢呼声不再鲜明,席彦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音。
等待接棒的时候,席彦心中无比希望时间能够流淌得快一些,但当他牢牢抓过队友递给自己的接力棒,又朝着钟秦拔足狂奔时,他竟又矛盾地希望时间跑得慢些、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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