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雪又问:“是吗?”
周策看着裴照雪,说道:“你知道赌桌上最刺激的是什么时候吗?不是中间的起起落落,而是最后一把all in,成王败寇,一局定输赢。”
“随你。”裴照雪顿了顿,又说,“你这么做,云叔在天之灵不知作何感想。”
“他?他既然让我当家,就要有这个觉悟。”周策说,“不过他走前一直让我照顾好你。他说他对不起你,我从来没问过是为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裴照雪摇了摇头。
周策伸手捋了裴照雪一束头发,笑道:“那等我哪天死了,我再亲自去问他吧。”
夜晚,潞城城郊寂静无声,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野林子里,相当隐蔽。裴照雪摸黑前来,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驾驶位上有一个人,车里几乎没有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白家已经同意把股份卖给周策了。”那人说,“金荣达估计很快也会松口,如果真让周策做成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我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手,看来你我还不够了解他。”
裴照雪摇头,说道:“我怀疑他早就有所察觉。”
“我不能再等了。”那人说,“事情必须尽快尘埃落定。”
“嗯。”
两个人在车里呆了一阵,裴照雪这才下来,车子就开走了。林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发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裴照雪心里警觉了起来,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往林子外面走,等走出来时,看到有几辆车停在路边,车灯全都亮了起来。
车里的人都出来了,那阵型像是把裴照雪围了起来,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周策。
他笑着问裴照雪:“阿雪,这么晚了不睡觉,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裴照雪不答。
“那让我猜猜。”周策说,“总不能是杀人越货,那么是……见人?见谁呢?”
裴照雪还是不答。
周策脸色沉了下来,走近了裴照雪。两个人面对面,周策遮住了大片月光,整个人陷在阴影里,说话的口气也冷了下来:“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事已至此。”裴照雪打量了周策,“无需多言。”
“你跟我回去。”周策低声说,“你肯收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想要抓住裴照雪,可裴照雪反应更快,身子往后一躲没让周策得逞,紧接着,他一拳打在了周策心口上。周策一口气没提上来,连连后退几步,旁人都被周策分去了注意力,裴照雪早就盘算好了退路,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逃走了。
他的行动非常快,几下就闪进了林子里,周策叫道:“快追!”手下人四散进入林中。然而周策心里大约明白,裴照雪是不容易抓到的。
此时他缓了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叫做愤怒,还是叫做失落,只有心口阵阵的疼是真实存在的。来时他设想过无数种情况,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一种就是裴照雪不解释他任何问题,不狡辩,不抵抗。他不想那么了解裴照雪,可是,裴照雪真的给了他这个反应。
周策回家之后先是翻了裴照雪的房间,发现裴照雪的刀全都不见了,包括他送给裴照雪的真言律刀。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收到有关裴照雪的任何信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带人去了周家的墓地。
裴照雪的父亲藏在这里。
他找到了墓碑,让手下人把墓翻了。众人惊讶万分,又不能违抗周策的命令,只得推了墓碑,把墓给打开了。原本裴照雪父亲的骨灰盒葬在下面,可当打开石盖时候,里面却空空荡荡。
周策一拳砸在了石盖上,他愤怒至极,原来裴照雪早就留有退路,他甚至不希望他的父亲葬在周家的墓地里,就算要走,也要带着一起,离姓周的越远越好。
他在裴照雪的世界里,仿佛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当真连他的恨意都不配拥有。
一连三天都没有裴照雪的消息,周策在各个交通要道都布下了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裴照雪必然还在潞城,可是他能躲在哪儿?
由于裴照雪的败露,周家也陷入动荡,关于周策的合并计划诸多人提出了异议,连刘瑞都担心周策是不是失心疯。本来金荣达是想同意转让的,可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开始变得犹豫。
压力全都来到了周策这边。连张文杰都亲自登门拜访,劝周策收手,现在情况不受任何人控制,就像是一辆飞速行驶的列车,它要冲到悬崖下面去,难道所有人都不跳车吗?
周策偏不。
“周策!”张文杰气道,“你是不是疯了!我明摆说吧,你们的势力已经严重影响到整个潞城的运转了,官方不可能一直放任你们不管的。你现在独吞,就是在跟所有人作对,到时候真出事没人保得了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绝不做反悔的事情。”周策盯着张文杰一字一句地说,“现在谁挡在我面前,谁就得死。你也不例外。”
“你!”张文杰大为震惊,周策这话说得稀松平常,可他却觉得,周策真的有胆子做。周策仿佛无所顾忌,洪水滔天也与他无关,他的气势恐怖逼人,张文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离开周家之后,才将将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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