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艾笑话他是被人打坏了脑子,原先裴照雪对他冷若冰霜也不见他埋怨一句,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人家裴照雪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忙得很。周策摇摇头,然后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周。陆艾知道这是他的习惯,通常他做这样动作的时候,都是准备要说一些只有在场人可以听的话。
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雪是不是没有主动跟你说袭击我们的人是谁?”周策问道。
陆艾说:“他说你知道。”
周策笑了一下:“什么就我知道了?他那是不想自己说。袭击我们的是齐家的人。”
“他们疯了?”陆艾说,“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天大的事情能比做生意重要?”
“生意是小。”周策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的笑意散去,眼神极为复杂,他沉默半晌之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事情很复杂。”
陆艾问:“你有头绪吗?”
周策看着陆艾的双眼,陆艾在询问他,可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只能叹气。陆艾这才说:“算了,你先好好养病,外面的事我来处理。至于阿雪……阿雪他……”提到裴照雪,陆艾有些难以言喻。她知道裴照雪和周策的关系,这让裴照雪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上。这次遭了大难,是裴照雪孤身一人把周策带出来的,然而裴照雪对这件事的态度讳莫如深,提也不提,这让她有些难办。
周策闭上双眼似是思考,再睁开眼睛时才说:“跟他没关系。”
周策出院回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周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然已经会咿呀学语了,只是每次都只能蹦出来一两个字。也许是天性使然,他看到周策之后就张开了手臂,周策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周然就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往外吐,听着是在叫“爸爸”。
陆艾有些哭笑不得,告诉周策小孩子就是这样,先学会的就是“爸爸妈妈”这样的词。说到这里,她觉得有些不妥,停下来看周策的反应。没想到周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跟周然说叫他“小叔”。
小孩子虽然不懂说话,但是天然能感觉到那种气氛的变化,“哇”的一声就哭了。保姆赶紧把周然带走,房间里才清净了下来。
周策问陆艾怎么不见裴照雪,陆艾告诉周策,这几天裴照雪深居简出,要么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要么就去道场里待着。她最近在忙着别的事情,也没有多问过,只是调侃了一句裴照雪身体很好,回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些话周策听下来,心里并不认同陆艾的说法。裴照雪从小就在温暖的潞城长大,对冰天雪地几乎没什么概念。他在延城时候就观察过裴照雪几次,发现裴照雪对冷有明显的感知。但是无论再怎么冷,他都能直挺挺地站着,不会抖一下。
子弹穿堂而过他都能面不改色,只是冻伤的话,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千刀万剐也能忍着不提。
周策一时百感交集,也不大想去见裴照雪。连晚饭都特意约陆艾出去吃,像是没有准备好面对眼前的若干麻烦一样。他忽然跟陆艾说想去度假,陆艾莫名其妙,一下子又有点想生气。周策出事之后她出来应付已经很是疲惫,现在周策似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压根儿不提后面的计划安排,愣愣地就说要去度假,陆艾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她到底能沉得住气,性急只是一时的。以她对周策的了解,周策绝对不是这么乱来的人,于是便心平气和地问周策有什么打算。
周策摇头,手里的茶杯攥了松,松了又攥,来来回回几下,才对陆艾说:“齐家的事情没完,现在迎上去不是好时机。”
“可是潞城是我们的地盘,谁敢撒野?”陆艾说,“你现在离开岂不是更危险。”
“不会的。”周策握住了陆艾的手,非常郑重地说,“现在,我需要你顶替我站在前面,但是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而且很多东西我也不能完全确定。陆艾,你相信我吗?”
一瞬间,陆艾脑中冒出了很多想法,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不能确定周策的意图。只是她少见周策如此严肃地跟她讲事情,相比周策所说一定涉及重大。聪明人应当明哲保身,但明哲保身往往不会赢。
陆艾跟周策是一类人,让她相信周策本身这件事是很不切实际的,可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和周策有着至深的利益捆绑,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她愿意相信这番说辞。
于是她摊开掌心,和周策轻轻碰了一下,两人击掌为誓。
周策说要去度假,当真是非常休闲的模样。他让阿飞阿亮守在陆艾身边,自己带着裴照雪走的。
目的地是珍珠庄园。
这是若干年之后周策第一次回到珍珠庄园,当他触摸到庄园的围栏时,一瞬间心潮涌动。他掌管周家之后对名下资产做过整理,他把心心念念地东西握在手中后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激动的感觉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时隔这么久才来到这里。
抵达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所执着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房子这么简单。
他的假期有七天,整整七天他都将和裴照雪在这里度过二人世界。裴照雪是没有所谓的,他对周策所做任何决定都不发表意见。不过,接下来的发展跟裴照雪的设想出入很大。
周策竟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每天醒来之后就是看着外面的海景,然后跟他聊聊天。原先周策很喜欢说一些尖锐的话来逗他,现在竟再没有那样过。庄园里没有别人,一直都是周策做饭,他就让裴照雪坐在阳台那里陪着他。裴照雪没有话讲,周策也不嫌他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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