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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世锦的叫声比他实际感受到的痛苦要来得晚,他在未察觉之间就被周策用玻璃片割开了半个手掌,好似玻璃锋利如刀,楔入桌面,将他的手死死定住,血流不止。
    “啊——!”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一声惨叫,所有人都惊恐地寻找着惨叫的源头,张文杰在远处看见周策竟冷不防地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对王世锦下此毒手,惊出一身冷汗。人们乱了,周策却很镇定。他不太喜欢别人对他大喊大叫,特别是王世锦这种目中无人的威胁,更令他觉得可笑。
    自小到大,从来都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敢不敢。
    周策走出了白马酒店,一路之顺畅竟无一人前来阻拦。他独自站在酒店的门口,天色已晚,嘈杂纷乱被抛在身后,他看着眼前向下的长阶,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一点血都没有沾染,也没有颤抖。此时,好像有另外一个他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站在某个高而虚无的地方俯瞰着这具肉身。客观来说,他惹了大麻烦,他割断了王世锦半个手掌,王世锦和他背后的王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周策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也没有那种闯祸之后像个无头苍蝇乱飞乱撞的惊慌。他心中很坦然,甚至不把这些当做是问题。
    他想起下着大雨的那天,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射杀了那个前来暗算的司机,他第一次拿枪杀人,他问裴照雪那应该是什么感觉,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对一个生命的消亡无动于衷。
    现在,连伤害别人也是。
    皮开肉绽的割裂与鲜血惨叫会叫大多数人觉得可怕,有一些人则会为此而兴奋,那种兴奋是沉浸在失控中的,周策则不然。他颇为冷静,每一个动作都想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快感,但并不沉溺。
    他想这么做,于是便这么做了。
    他小时候跟着周向云和哥哥们一起去钓鱼,周简和周岭总爱比较谁钓得多钓得大,他站在一旁看着鱼篓里扑腾的活鱼,周昂在一旁小声嘟囔,可怜那些被鱼钩割破嘴的鱼在痛苦挣扎死去,他却无动于衷。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周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第11章
    消息比周策本人先一步抵达家中,裴照雪代周简先回来,见周策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脸色愈发阴沉。他把周策叫到了书房中问询来龙去脉,周策没有任何隐瞒,照实回答。当裴照雪问他有没有想过后果时,周策却笑了。
    “你们做事为什么总是要想后果?”周策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我,怎么不是他想后果?裴哥,你这话是不是问错人了?”
    没想到裴照雪没有跟他对峙,而是背过身去,幽幽叹息,低声说道:“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周策看着过去,裴照雪是侧着身的,微微颔首,眼睛半垂着,说那话时眉头轻柔地拧了一下,不再是一贯是的冷若冰霜。想来是最近事务缠身,若不是真的心中疲累,也不会说出这种松懈的话来。周策心里莫名动容,上前一步问道:“说到底,你还是希望大哥继承周家吧?你不喜欢二哥,是不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兄弟三人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区别。”裴照雪转过头来,直视周策的双眼,“就算是你当家也是一样的。”
    周策抬了一下嘴角,摇头说:“我能感觉出来,你也不喜欢我,你一直都在敷衍我。”
    裴照雪说:“那是你的错觉。”
    “这不重要。”周策说,“反正我救过你的命,你就算心里不喜欢我,也总得承我的人情。”
    “你总说我要报答你,一次两次我都答应你了。”裴照雪问,“这种把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周策,你几岁了?”
    “玩不腻。”周策说,“欠我人情,就要生生世世的还。”
    裴照雪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他挪动了两步,跟周策拉开了一点距离,神态恢复到最平常的那副样子,对周策说:“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自己一会儿该怎么面对周岭吧。”
    周策耸肩,忽然严肃地对裴照雪说:“裴哥,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好吗?”
    裴照雪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周策不担心裴照雪骗他,像裴照雪这种道德包袱异常沉重的人,定能说到做到的。
    在得到裴照雪的应允之后,周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周岭还没有回来,周昂先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往家里赶。不过周昂总是关注不到重点上,周策随便敷衍了他两句,转头给周简打了过去。
    周简人在外地出差,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周策电话一过来,他就沉着声音训斥了周策一顿。周策一声没吭地听了下来,周简自觉对着空气发脾气没什么意思,就问周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周策叹了口气,用小时候跟讨好周简的口气说起了当时的情况。他所述情况倒是属实,只是在说完之后轻飘飘地问周简:“大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我心里始终觉得王世锦跟爸遇刺肯定脱不开关系,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想过很久都想不通。”周策说,“瞄准我又为了什么呢?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没有任何意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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