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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虽然不主管铨选,但黄骧也不可能一点不关心,尤其进士科的新进士们,那都是以后朝廷的顶梁柱,因此从始至终,黄骧都关心着几乎每一个进士铨选的进度和去处,有意见也会及时提出。
    但他最想提意见的那人的铨选,他却迟迟没等到。
    “先将这些榜尾的安排了,随便哪个地方县丞有空缺,塞过去就是了,好安排。”起初,另一位侍郎这样对黄骧说,于是先让那些金榜末段的进士们铨选,安排官职。
    这说辞合情合理,黄骧自然没有多想。
    再然后安排中段,仍旧合情合理,黄骧仍旧没有多想。
    最后,安排那些排名靠前,且多数都有些显赫的家世背景的,安排这些人的官职,便不免要考虑许多因素,于是每一个都需仔细斟酌,几经商讨。
    于是铨选慢了下来,于是身为状元,且身份可以说最为特殊的睢鹭,迟迟未等到铨选,这似乎也合情合理。
    直到此时,黄骧仍旧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等除睢鹭外的所有进士,甚至许多考试晚于进士科的其他科考生的铨选也几乎全结束时,关于睢鹭的安排去向,黄骧却依旧没听到一点风声。
    黄骧按捺了几日,终于忍不住开始询问。
    然而,无论是另一位吏部侍郎,还是黄骧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都对他三缄其口。
    “状元郎,又是乐安公主驸马,身份如此特殊,给他安排怎样的职位都不好办哪,低了辱没人家身份,高了吧?又不合惯例,所以,还需多多考虑,多多考虑啊……”
    被黄骧问地实在烦了,便拿这种话来搪塞。
    黄骧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敷衍?
    毕竟这种话,说一次还可信,两次呢?三次呢?四次呢?
    眼看着一日又一日,仍旧没有听到关于对睢鹭安排的黄骧按捺不住,主动挑了几个自己认为合适的职位,同另一位侍郎和吏部尚书商议。
    然而却全部被否决了。
    “你这选的官位太小了,这不是辱没驸马爷吗?”
    黄骧挑的官不是六品便是七品,对于新科进士来说,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但的确,对于睢鹭本身便有的驸马身份和五品散官来说,的确又有点小了。
    黄骧遂直接道:“两位大人既然嫌小,那我这里倒还有几个五品的空缺——”
    “不可不可!”
    “新科进士便封五品官——本朝还没有这样的前例呢!”
    于是又被堵了回来。
    六七品嫌小,六品以上又不合惯例,总之左右都是他们有理。
    然而看似有理不代表真的有理,这样一个看似有理的借口,只要仔细一想,便满是漏洞——真要如此为难,直接奏请皇帝定夺不就行了,犯得着如此日拖夜拖,生生拖得其他人都赶赴任地走马上任了,状元郎却还连铨选通知都未收到?
    黄骧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然而觉察到不对劲也没有办法,一来同僚不配合,二来,也是最关键的——
    皇帝并无任何表示。
    皇帝总不至于忘记了新科状元,更何况这个新科状元还是他名义上的“姑父”。
    皇帝无表示,而是任由吏部拖,只说明,他也在犹豫。
    然而,他又在犹豫什么呢?
    给一个新科进士安排官职而已,哪怕他身份特殊些,但无论像黄骧最初提出的那几个六七品官,还是索性给个五品官,黄骧相信,以乐安和睢鹭的为人,都绝不会对这样的安排有任何异议,至于皇帝,连天下都是他的,一个最高也不超过五品的官职而已——很难吗?
    所以,黄骧不得不多想。
    *
    当然,黄骧不敢将自己多想的部分讲给乐安听。
    于是便只讲另一位侍郎和吏部尚书拖延着不给睢鹭安排铨选的事。
    “这样啊……”
    听完黄骧的话,乐安却似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这样喃喃地念了一声。
    她只是抱紧了毛毯,把自己裹住,整个身子像裹在蚕茧里的蛹,灯火映照着她的脸,一片昏黄中发着白,轮廓边缘模糊不清,仿佛火中融化的雪。
    “现在的吏部尚书,是谁来着?我记得去年刚换了人?”她又问道。
    黄骧忙收拾了心情,答道:
    “卢祁实。”
    “卢?”乐安笑了出来。
    “那这个卢祁实跟卢玄慎关系如何?”
    黄骧愣住。
    半晌,也只回答出一声:“尚可。”
    “尚可,”乐安笑,“那就是很好了?”
    能跟卢玄慎亲近的卢家人可没几个,以往乐安熟悉的那些,几乎个个都不得卢玄慎待见,也就小一辈的孩子,跟他没什么恩怨的,恐怕还能得他青眼些,而卢祁实自然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能让黄骧说出跟卢玄慎“尚可”的关系,换句话说,就已经是很好的关系了。
    更何况,就算关系不好,如今的卢家已经以卢玄慎马首是瞻,这个卢祁实这样做,乐安不相信卢玄慎不知道。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卢玄慎捣的鬼?!”黄骧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怒火一下窜上来,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喊了出来。
    然而乐安笑着,看着他。
    于是黄骧的怒气升地快,下去的也快。
    在乐安的眼神中,他慢慢低下,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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