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据说和这位王进士同时参与吏部铨选的,还有另外几位进士,不过都如这位王进士一般,是榜上末位的位置。
所以王进士说那些话倒也不算完全自谦。
因此,其他诸位还未获得官职的进士们倒也不太失落,反而因为王进士这番吹捧,纷纷畅想起自个儿能得个什么官了。
——虽然按惯例来说,新科进士,哪怕再有才如状元,初初获得的官职也往往不会超过七品,最高最高也就六品,如王进士获得的县丞,便是再常见不过的进士起点官职。
但,看这次朝廷大规模取士的架势,说不定就能不拘一格,破格提拔些新人,授予新科进士高品官位呢?
进士们纷纷畅想,而作为最受关注的状元睢鹭,自然也得了许多或真或假的吹捧。
“睢兄如此大才,又是乐安公主驸马,恐怕不得官则已,一得官——那可真就是直上青云了!”
“说不定睢兄能破了新科进士官不过六品的惯例?”
“这是自然,别忘了,睢兄可已经是三品驸马都尉和五品的中散大夫了,如今又考得状元,新授的官,我也不多说,五品总不为过吧?”
……
事情很快如进士们畅想的那般。
第一批铨选过后,很快,剩下的考中又还未获得官职的学子们——无论进士,还是其他各科学子,都很快分批参与了铨选,而铨选通过率,尤其进士科的通过率,则高地离谱,几乎是人人就是考中皆有官,就像乐安曾经想的那样,李承平在借着这次机会,将朝堂上下内外换血。
虽然目前只是换掉一部分底层,但这些学子们当然不可能一直在底层。
而且,不止是普通的小官,这次通过铨选的进士们,还是出了好几个得了六品官的,虽然仍旧不算破惯例,但已经足够让那几个得了六品官的进士们大喜过望。
但与此同时,睢鹭一直没有接到铨选的消息。
“睢兄不必着急,你是状元,所谓好菜放在最后头,你又是这般特殊的身份,哪怕授你个六品,那也不像话是吧?所以,大人们肯定在想着给你什么官合适呢,而这个官,必然不可能小!”
有已经得了官的同科这样恭维睢鹭,说的是与那位王进士烧尾宴时进士们一样的说辞。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睢鹭迟迟未等到铨选,是因为他会得到更好的。
这猜测似乎很合理。
“你觉得,会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吗?”
初雪后的一个月后的又十天,室外已经滴水成冰,睢鹭从外面回来,回到公主府,就看到乐安站在庭院中,不知在做什么——似乎只是发呆,他走上前,双手包住她裸露在外的手,然后低头,轻声将今日出门听到的消息说给她听。
——及至今日,与睢鹭同科的所有新科进士,都已通过吏部铨选,甚至那些考试时间晚于进士科的其他科考中的学子,也已绝大多数都通过了铨选,就算还未开始铨选的,也大多接到了消息,知道何时会开始铨选。
唯有睢鹭。
一直等待,一直没有消息。
所以,说完后,睢鹭那样问乐安。
乐安转头看他。
她面容如昔,目光平静,只是脸颊似乎因为在庭院中站太久,被寒风冷气侵袭,而显得有些苍白。
“我……”她张唇,随即停顿片刻。
“不知道啊……”
第一次,关于朝堂,关于官场,关于这些乐安曾经最熟悉的、足以成为睢鹭最好老师的领域,乐安没有给出睢鹭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82章 大家都很开心
乐安不知道的事, 很快有人让她知道了。
初雪后,京城一天冷似一天,乐安和睢鹭都不怎么出门了, 而不知是天气严寒, 还是别的什么,登门拜访公主府的人也越来越少,渐至于无。
公主府大门终日紧闭。
又是无客到访的一日, 到了寅时,寻思着不会有人了, 门子便将门销都插上,躲到耳房里,温上酒,烤上火,迷迷瞪瞪几乎要睡着时,忽然听到房门被拍响。
他揣着手, 缩着脖子, 看一眼四下里黑黢黢的天色, 嘴里嘀咕着这会儿怎么有人来。
等拔开旁门插销, 探出脑袋往外一瞅,便看着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借着些微的暮色和门上灯笼的晕光, 门子仔细瞅了又瞅, 终于认出来。
“哟, 这不黄大人吗!”
吏部侍郎黄骧, 曾经公主府的常客,虽然自从公主不当政之后就少来了,但门子毕竟是老门子了,于是还是认了出来。
门子忙把人迎进来, 一边陪着礼:“黄大人莫怪罪,您没穿官服,小的一时没认出来。”
岂止是没穿官服。
黄骧此时一身布衣,浑身上下无半点饰物,还戴了一顶大斗笠,一低头就能把整张脸遮地严严实实,而且身后也无车马,看着竟像是自个儿徒步走过来的。
拍的门也是大门旁的小侧门。
竟像特意掩人耳目似的。
听闻门子此言,黄骧也没说什么,只嘴角扯起一丝笑,然后便问:“公主在府里吧?”
门子忙点头。
黄骧终于松了一口气。
通秉的人很快回来,引着黄骧去见乐安,却没有带他去会客的花厅,而是直接去了书房。还未进屋,在书房窗外,看着两个映在窗上的、捧书静读的身影,黄骧的脚步不由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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