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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安正想着开口让他改称。
    “那时我回您——公主为正,为君;驸马为副,为臣。”
    “所以,便如此时,我唤你‘公主’,又以‘您’敬称。”
    睢鹭忽然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乐安齐平。
    “但是现在——我想‘僭越’。”
    睢鹭身体前驱,随即,前额贴上乐安的前额。
    “其实,我前几天对你撒了谎。我跟你说,我不在乎外面那些传言,但不是的。”
    “我其实——”
    “在乎死了。”
    乐安微微睁大眼。
    睢鹭看着她的神情,鼻腔里哼了一下。
    “很惊讶吗?”
    乐安乖乖点头。
    她真的以为他一点儿都不在乎的。
    “……不要小瞧男人的嫉妒心。”
    尤其是,他真正见到她的第一次,就是目睹她和前夫纠缠不清。
    尤其是,他亲耳听到那个早了十几年认识她、与她相伴的男人,用亲昵的、完全没有等级、尊卑之别的“臻臻”称呼她,而他却还在叫她“公主”的时候。
    可是没有办法。
    他和齐庸言不同。
    他没有如齐庸言那般,早早地认识年轻稚嫩时的她,也没有如齐庸言那般,有着和她相当的年龄,更不像齐庸言那般,早已证明了自己。
    他年龄小于她,地位低于她,所有的身家、地位、名声,也都来源于她。
    所以,他天然地要仰视她。
    原本也没什么的。
    若如曾经他所想的那般,只是因为想要追随她,只是想和她同道而行,那么是并肩而行还是落后于她,都不重要,因为就好像臣子追随明君,草木追随太阳一般,只要道路是正确的,他并不在乎谁前谁后,谁尊谁卑。
    但是——
    他和她不止是君臣,还是夫妻。
    君臣和夫妻,是全然不同的。
    为臣时他可以不在乎上下尊卑,但做夫妻——
    “我以后不会再叫你公主了。”睢鹭在她耳边笑着,轻声道。
    乐安还有些愣愣。
    “那叫什么?”
    “臻臻。”
    他带着笑,咬字清晰,发音却异常缠绵,那两个字,仿佛在他舌尖跳跃的糖,而他的口腔炽热,让那糖顷刻融化,化作糖浆,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第78章 果然,您完全不记得我呢……
    新科及第, 少年意气,便应跨马游街,题名雁塔, 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次进士考试不同往日, 时令在秋不在春,于是自然没有了春闱时“江头数顷杏花开”的场景,但是, 凉爽萧瑟的秋日并不能熄灭及第士子们的喜悦,于是吏部关试过后, 曲江上虽没了“江头数顷杏花开”,却仍有“车马争先尽此来”。
    放榜后的半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曲江上再开盛宴,只是这一次,主角却换了人。
    作为状元, 又是一个如此年轻, 如此样貌出众的状元, 睢鹭是这场盛宴无可争议的焦点。
    “公主, 怎么不见驸马?”
    聂谨礼等人找到乐安的席位时,黄骧看了看乐安所待的青毡帐篷, 左右都没见着那个年轻人, 便开口问道。
    “又被人叫去了。”乐安斜倚在帐篷里, 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酒, 见几人到来,便招呼人坐下。
    聂谨礼很是了然地点点头:“今日,驸马可有的忙咯!”
    乐安公主驸马,新科状元, 又是那样的年轻,恐怕此时整条曲江上的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迫不及地想结识那位状元郎吧。
    黄骧问:“公主不一起去吗?”
    乐安笑笑,“不去,这些日子见的人太多,脑壳疼。”
    于是聂谨礼等人又了然地笑。
    乐安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从礼部放榜后,乐安的公主府便几乎再没安静过一天,天天络绎不绝不断有登门庆贺的客人,甚至聂谨礼等人便是其中一波,这种喜事,来者是客,公主府自然也不会触霉头将客人赶回去,于是乐安便大气一回,一声令下,吩咐冬梅姑姑和府内邑司,来者是客,只要来了,就尽己所能地好好招待,于是便整整热闹了十几天,一直到今日曲江宴。
    而这十几天的热闹,不仅让乐安看着每日靡费的酒食乐舞开支肉疼地捂心口,更让乐安几乎得了见客恐惧症,整天假笑地脸都要僵了。
    于是到了今日的曲江宴,好歹她不再是主人,不需要应付客人,于是她便躲了懒,自到了地儿,便安安稳稳地席地而坐,一动不动,全当看风景来了。
    而睢鹭便没有乐安这么安逸,作为状元郎,邀请他的人便从未断过,一会儿叫他去吟个诗,一会儿再去斗个酒……总之总有人来叫他。
    乐安一点不拦他,也不跟着,他愿去便去,她只当自个儿今儿是来看风景听曲儿的。
    聂谨礼等人也知晓这个情况,因此此时听到乐安这话也不意外。
    聂谨礼看看乐安的青毡四周,这会儿没什么外人,便抱着拳,眼眶闪烁地道:“公主,恭喜您。”
    而他这么一动作,黄骧等几人也不出声地,却同样朝乐安一揖。
    乐安笑:“怎么又说一遍,前几日不都恭喜过了?”
    前几日乐安公主府上的宴会,聂谨礼等人可都是来了的,自然也都跟她说了庆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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