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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之后的齐庸言,依旧是刘思撷不熟悉的齐庸言。
    在刘思撷印象中,齐庸言是个他一辈子都学不来的“聪明人”,能体体面面跟所有人处好关系,不得罪任何人的“聪明人”。
    可是从那之后,圆滑聪明的齐庸言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简直比诤臣还刚直不阿、比御史还敢得罪人的齐庸言。
    而与其性格、处事一起变化的,还有其迅速消瘦的身体。
    齐庸言瘦了很多。
    刘思撷眼睁睁看着他的官服衣袖一日比一日更空旷,腰带一日比一日束紧,本来玉树临风仪态潇洒的一个美男子,愣生生愈发消瘦如柴。
    而等到乐安公主大婚那日,刘思撷也终于明白了齐庸言这一切的变化是为何。
    那日喜宴,刘思撷自然是去了的,而齐庸言,也自然是没去的。
    没去的齐庸言却没在家待着,也没像常人似的借酒消愁,而是选择待在了官署,在彻夜长明的灯火中,处理公务到天亮。
    刘思撷第二日去官署,听齐庸言的长随说起,才知道他昨夜一夜未睡,他去看齐庸言,却见齐庸言仿佛无事一般,一点没提自己彻夜未眠的事。
    但到了当夜,他却又是一夜未眠。
    官署里有供官员休息的床榻,有时太忙碌,休在官署也是正常,齐庸言给家中母亲捎去的消息便是如此,于是其家中便也没有怀疑,但只要刘思撷这样的同僚知道,他那几日撑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跟乐安公主和离的事,刘思撷以往看齐庸言还很有点不顺眼,但那时,也不禁有些可怜他了,再加上之前科举舞弊案时,齐庸言的所作所为也让他敬佩,因此刘思撷便想着劝解劝解他。
    公主当然是很好的,失去公主是齐庸言天大的损失,可再怎么好,公主也已经成了人家的娘子了啊。
    人呢,要往前看,所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执著已经失去的东西,那么便会连未来也一并失去,齐庸言还年轻,又一表人才的,大可不必在一棵已经不属于他的树上吊死。
    再说,他这么折腾自己,公主又看不到,有什么用嘛!
    刘思撷苦口婆心地劝说了齐庸言一堆。
    然而,毫无作用。
    那时,他甚至还笑着。
    “你不必担心。”他对刘思撷说,“我早已想好了。”
    “人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如今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这几日不睡觉……也不是为了向谁博同情而故意折磨自己,只是……实在睡不着。”
    “但,再过几日,就好了。”
    齐庸言是这样说的,而后,又过了几天,他便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夜里终于能入睡了,心情似乎也平静下来,还为了挽回与礼部众官员们的关系,言语缓和地主动宴请了几次。
    虽然仍旧不如以前滴水不漏,虽然仍旧身形消瘦,但起码,看着似乎是好起来了。
    于是刘思撷便松了一口气,以为他终于认清现实,放下了。
    但刚刚一听他跑去给公主送吃食的八卦,刘思撷便知道,他还没放下。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刘思撷再度对齐庸言苦口婆心地劝道。
    齐庸言却低眸。
    “可我不要别的芳草,我只要她。”
    刘思撷被噎地一哽,但随即又咬着牙小声道。
    “可她已经成亲了呀!再说,你看看你刚刚办的什么事儿?这会儿怕不是整个尚书省都知道你刚刚给公主送吃食去了,你这是想干啥?光明正大追求有夫之妇不成?”
    齐庸言半晌不答。
    正当刘思撷以为他听进去劝时,便见齐庸言陡然抬起头,脸上坦坦荡荡。
    “怎么不成?”
    “有夫之妇也不能不许人爱慕吧.”
    刘思撷:……
    你那只是爱慕吗?你是直接上手,去挖人家的墙脚了啊!
    况且……
    刘思撷不自觉地眼神瞥向不远处,廊庑下某个正在认真答卷的少年。
    况且人家的丈夫这会儿还正在这儿呢,结果,你身为考官,居然趁人家考试就去勾搭人家娘子?
    刘思撷是个老实人,老实人不欺负老实人,他觉得齐庸言这事儿干地就挺欺负人的,以至于他不吐不快,更是忍不住对那少年心生怜爱。
    而就算不是刘思撷这样的老实人,也知道此时齐庸言和那少年的关系有多么有趣。
    于是,跟刘思撷一样看向那少年的目光可不在少数。
    可那少年却专心答题,始终未有所觉般,头也没有抬一下。
    倒让准备看乐子的人好一阵失望。
    比如另一位考官崔荻。
    崔荻从听到中午齐庸言去找乐安的事儿后,便满脸八卦地跟齐庸言打探好几次了,可惜齐庸言对他嘴严得很,半点也不跟他透露,无法,他只好去盯睢鹭,方才刘思撷和齐庸言说话,崔荻便来来去去,绕着睢鹭的位置转了好几圈儿,眼神露骨地就差说“你出大事儿了快问我快问我!”。
    然而,睢鹭头都没抬,他也只能是给瞎子抛媚眼,全白费了。
    于是,没在睢鹭那边看到乐子的他,此刻又杀回齐庸言身旁。
    “明知,”他笑嘻嘻搭上齐庸言的肩,唤着他的字,“你说,今日这场考试的学子们,若是考上了,应该也算你的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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