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侍郎家的小女儿昨日及笄,我看着还不错。”
“可我听说她为人不怎么样,经常跟姐妹有嫌隙。”
“姐妹拌嘴多常见, 也不一定就是她的问题, 君不见如今那位卢相,我可记得他少年时,名声也是非常差的, 当年我娘还想过把我说给他呢,结果打探一番, 都说他人品不行,才罢了念想,谁知道如今……此一时彼一时呀。”
……
乐安端坐尊位,姿势却十分不端正,撑着下巴,磕着瓜子, 一边磕一边听贵夫人们闲磕牙。
经过刘思撷那么一耽搁, 乐安来到宋国公府时已经有些晚了, 宴席已经摆上, 贵妇人们也已经聊上,不过乐安一到, 宋国公夫人仍然真诚热切地将她迎上尊位。
女眷这边是摆了两处宴席, 乐安坐的, 是宋国公夫人主持的众夫人坐的那桌, 在座的都是乐安熟悉的,有她的牌搭子们,还有几个平日相处也不错的,总之没有生人, 倒是乐得自在。
而还有一桌,则是留给了小姑娘们,今日的主角崔嫚儿小姐,以及她的一众小姐妹,便陪着她在不远处坐着,此外还有男宾的席位,却又是在更远的别处了。
乐安瞅瞅没生人,便也自在许多,落座后,示意众夫人不用在意,继续八卦。
毕竟参加宴席的一大乐趣就是听八卦哪。
而与她们的丈夫、儿子、兄弟不处于同一世界的贵夫人们,所聊的八卦话题,自然也十分不同。
就比如今日宴席的主人,宋国公府,崔嫚儿小姐,顶着个崔姓,自然也是崔家人,事实上,崔嫚儿正儿八经得叫崔静之一声叔爷爷,她爹,也即宋国公,是崔静之的亲侄子,也是崔静之的徒弟,论起来还是乐安的师弟,也是此次朝堂角力中支持崔静之的中坚选手。
其他几位夫人的夫君,也都多多少少在此次的朝堂动荡中发了言,站了队。
然而,在她们夫君那里、在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之中掀起滔天骇浪的科举改革话题,在这群贵夫人们这里,却还不及谁家小女儿及笄了重要。
而或许是因为今儿是纳徵宴,夫人们的话题,便一直在婚嫁上打转,乐安坐着的这一会儿功夫,便几乎把京中几乎所有适龄婚嫁的少年少女都听了个遍。
然后转着转着,就转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说这话的是光禄寺卿夫人。
乐安瞅她一眼,想了下,才想起她似乎跟自个儿一般岁数,这样一来,当年议亲会考虑到那人倒也正常。
毕竟再怎么说,表面上也是卢家子。
“嗐,你这话就扯得远了,当年那情形,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呀。”宋国公夫人眉头一扬,“他那可不只是为人名声好不好的问题,他那是整个儿都不招他爹和卢家待见哪,你没见后头这二十年,他沾着卢家一点儿光了吗?”
“此言有理。”国子祭酒夫人点头应和,“虽则如今出息了,但前头二十年,他不是一官半职都无,就是被打发到琼州那等僻远之地,听说七王之乱时卢家不管他,还差点丢了性命,若你当时真嫁了他,能不能等到今日的荣光不说,起码前头二十年的苦,你得陪他受着吧?甘蔗没有两头甜,你不能净想着好事。”
光禄寺卿夫人手帕一甩,脸颊一红,“嗐,我就那么一说,都多久的老黄历了,我还能惦记着不成?只是我娘当时觉得他不错,我打听了些罢了,又不是真对他有什么心思。”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他到底为何不受卢家待见?听说当年是跟卢太尉有些龃龉?可父子俩又哪有隔夜仇的,这俩却闹了几十年……”
国子祭酒夫人摇摇头:“这种家事,外人哪能知晓。”
“不管当年有什么龃龉,此一时彼一时,”宋国公夫人悠悠地道,“当年虽不是良配,如今,可却成了抢手货了。”
“谁说不是呢!”
于是乐安就听到谁谁家大人有意那位新晋卢相,想要将自家貌美如花年方十八的女儿嫁给对方。
而这个“谁谁家大人”,还不止一位,而是好几位。
“……起先还有几个寡居的看上他,找了媒人想要跟他做亲,结果那位陆大人把自个儿刚及笄的女儿抬出来后,又有好几个家有妙龄女的,也紧跟着找了媒人,于是那些寡居的便自知不敌打了退堂鼓。”
“这也不奇怪,如今那位多炙手可热哪,要不是我那傻闺女实在太小,又一团孩气,我都想给她筹谋筹谋——想想,相爷是我女婿,说出去多有面儿哪!”
“也不止是因为刚拜了相,那位本身条件也不错的,最要紧的是前头没娶过妻,嫁过去就是妥妥的正头娘子,也没个婆婆在上头,不比如今那许多纨绔子弟强?”
“这么说起来是不错哪,这不比那个齐——”又是光禄寺卿夫人,向来快人快语,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说着说着突然提到某人。
不过,这会联想起来某人倒也正常。
毕竟那俩人年纪相仿,之前卢某人身份不如齐某人,在京城婚姻市场上也不怎么走俏,但此时一方因为卢嗣卿案多少吃了些挂落,一方却直接拜相,于是,这对比立马就鲜明起来。
毕竟齐庸言可是二婚了,上头还有个连公主都敢杠的婆婆,相比起来,卢某人看着可是好太多了。
但因为齐庸言这个二婚对象是乐安,所以,光禄寺卿夫人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儿,就突然刹住车,眼巴巴望向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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