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谯一愣。
“嗣卿?公主可是说——老朽二哥的长孙,今科刚中了探花的嗣卿?”
乐安斜眼,“你们卢家还有第二个叫卢嗣卿的不成?”
卢谯还要再说,但看乐安的模样,似乎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再加上旁边那个老婢女虎视眈眈的样子,心知见好就收,不宜太过,便把话又咽了回去,一边又吩咐下人把卢嗣卿叫来。
卢嗣卿到的时候,乐安正坐在卢家人搬来的整套红木椅上,缓缓冲开一泡明前春茶——想不到在专程赴会的齐老夫人那儿喝不到的,倒是在临时起意来的卢家这儿喝到了。由此也可见,卢家家底可比齐家厚实地多得多。
乐安泡着茶,并不看人,卢嗣卿到了跟前,她也没抬头,直到卢嗣卿出声向她行礼,才抬头瞥了一眼。
然后便被震了一下。
眼前这个一身轻粉纱衣、鬓角插花、涂脂抹粉,几乎看不出五官,脸乍看仿佛一道白墙似的男人,就是传说中长得不错的卢嗣卿???
长得错不错乐安不知道,乐安只知道这人脸上的粉刮下来,兴许可以把公主府的外墙重新粉刷一遍。
连她那牌搭子里最舍得往脸上抹粉的宋国公夫人,都得对此人甘拜下风。
旁边卢谯看一眼卢嗣卿的打扮,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旋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卢嗣卿本人,却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似的,朝乐安拜了拜。
“不知公主,找臣……何事?”
话是对乐安说的,可眼神,却压根没落在乐安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乐安身后站着的睢鹭。
而乐安,已经在一震之后收回目光,继续沏着她的茶,闻言,头也不回,只把手往后一指。
“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
又不是她的烂桃花,当然是谁的就要谁自个儿解决,她都把他带到了地方,还亲自给他壮声势,剩下的,自然得他自个儿上。
乐安心安理得地想着。
于是,她立刻听到身后少年似乎惊诧到变调的低呼:
“诶?“
而那边厢,卢嗣卿听到是睢鹭找他,眼里便已经完全看不到乐安,脸上是抑不住的欢喜——粉那么厚都能看出来,显见的确是抑不住了。
“睢……公子,”卢嗣卿看上去很激动,“你回来了!你可是……考虑清楚了?我——”
站在乐安身后的少年眼睛忽闪了一下,看着身前兀自还在沏茶,仿佛天雷劈下都不能让她惊动分毫的女人,嘴角忽然向上一扬,随即又恢复原样。
“卢公子,”他打断了卢嗣卿的话,“此番前来,是想告知您,鹭倾慕乐安公主已久,而就在方才,公主也已接受了鹭的心意,因此——”
“你说什么!”
卢嗣卿忽然暴怒出声,同时朝着睢鹭,飞扑上前。
他朝着睢鹭扑去,但睢鹭站在乐安身后,因此,看着便像是朝乐安扑去。
然乐安一动不动。
睢鹭也一动不动。
而卢嗣卿,当然也没能扑上去。
在距离乐安身前三步时,乐安的护卫便已经左右分立,将卢嗣卿挟住。
“哎呦这是做什么?公主,误会,误会……”卢谯忙出来打圆场。
卢嗣卿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被护卫反剪着胳膊,红着眼,冲睢鹭大喊:“睢鹭!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睢鹭上前一步,站到了乐安身旁,“我倾慕乐安公主已久,而公主也已接受了我的心意,因此,还请卢公子尽快释放在下的随从长顺——在下还需要他帮着筹备在下和公主的婚事。”
卢嗣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又将目光看向了他身前的乐安。
“不可能,不可能!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个老——”
话没说完,察觉不对的乐安护卫已经一左一右,两只手把他的嘴捂地紧紧地。
乐安将好不容易沏好的热茶,沿着杯壁小心啜饮了一口。
果然,明前茶太淡,还是雨前滋味足啊。
不过,虽然喝茶爱喝浓茶,但这日子,可以的话,还是平淡一些好。
可现实却往往由不得人平淡度日。
乐安瞥瞥身旁,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身旁的少年也朝她看来,眉眼弯弯如狐,乖巧又狡黠。
唉。
乐安端着那只喝了一口的茶,起身,走到那被捂住了嘴,却仍急赤白脸怒视自己的男人身前,对侍卫道,“松开。”
侍卫依言松手,而侍卫手一松开,卢嗣卿便张开了口,“你——”
“哗!”
后面的话,被一盏热茶全扑回到喉咙里。
短暂的静默后,是一道杀猪似的尖叫,却也没持续多久——乐安的护卫在叫声响起的一瞬,便又眼疾手快地把卢嗣卿的嘴死死地捂上了。
乐安不再看卢嗣卿,只端着那已经空了的茶盏,笑着看向卢谯,道:
“这,就是卢家的待客迎驾之道?”
第1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误会,都是误会……”
顶着乐安明明在笑,却冰冷如刀的眼神,卢谯一时张口结舌,“孩子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不懂事……”
乐安的笑容陡然明媚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可是今年春闱的探花吧?堂堂探花郎,马上要走马上任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居然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私囚他人奴仆,对公主以下犯上,分不清上下尊卑,记不住礼义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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