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叙脚下步子一顿,没有回丞相府,而是去了谢府。
谢清芸今日虽没有告假,但她脸色不大好,见到尹叙亦是眼神躲闪,是为昨夜之事感到心乱。
可尹叙一开口,直接把她惊得起身靠近,挨着他坐下,压低声音:“你问这个做什么?”
尹叙竟然想知道,在赵王对她做那种事之前,还有没有发生其他不寻常亦或古怪的事,如果她实在想不出其他,那就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谢清芸是不愿意提及这些的,她恨不得一脑袋撞了全忘干净。
然而尹叙神色严肃,无半点玩笑姿态,谢清芸只能一一道来:“要说有,也有……”
樱桃宴入园第一日,她原本和其他娘子好端端的吟诗作对,闹些小趣味,不想赵王杀了过来。
当时……
谢清芸有些赧然,但一想到尹叙当时也看到了,便不遮掩了。
因为赵王的故意挑逗为难,她一时心黑,把云珏拉下水,想转移赵王的注意力,后来尹叙亲自下场将赵王收拾了。
事情就发生在回去的路上。
她被朱冬芃给堵住了。
说来也奇怪,她和朱冬芃往日里虽无情谊,但也没不至于上来就撕破脸。
可那日,朱冬芃因她设计云珏还未遂的事非常生气,还对她动了手。
这简直离谱。
谢清芸那日提前离席,身边也没带人,看着朱冬芃气势汹汹,身边还跟了个云珏,十分无助。
结果,倒是云珏开口劝住了朱冬芃。
尹叙想起来了。
那日他收拾完赵王便同圣人离开,因记挂云珏,中途抽空出来,就看到她笑嘻嘻的在逗阮茗姝。
原来在这之前,还有这么一件事。
谢清芸心中生疑:“你问这个是什么?”
尹叙没这个功夫跟她解释:“多谢谢娘子。”说完便起身告辞。
走出谢府,尹叙心中有一小片地方豁然开朗。
如果他刚才的猜想是真的,朱家对云珏和赵程谨的示好本就有意图,那朱冬芃何至于这般真情实感的动怒?
她没必要为了讨好云珏实实在在的得罪谢清芸。
除非,她当时不过是借云珏之名,宣泄心中真正的不满。
比如,她眼睁睁看着赵王对谢清芸图谋不轨。
她在谢清芸身上看到了威胁。
尹叙的步子停在原地,电光火石间,很多东西在一瞬间勾连起来。
他回到府中,调来暗卫:“去查霍府那个失踪的邱氏。”
……
次日,一道消息传入长安,瞬间引起朝野上下震惊。
陇西节度使赵喆和镇远将军云庭得知云珏被册封为长宁公主前往谒铁部和亲,将率八千军送嫁。
八千军送嫁……
大多数人都觉得,针对云珏和亲一事,陇西无非两种态度。
要么赞成此事就此被牵制,要么反对此事最终兵戎相见。
如今这个情况,竟是更复杂了。
“陛下,送嫁分明是托词!陇西这是要明目张胆出兵!”
“陛下,赵喆和云庭此前便已拥兵自重,如今更胆大嚣张,绝不可让陇西军踏足关内半步!”
原本对于是否要让云珏和亲,朝中便有争论,这消息一传来,原本反对的人便有了说辞。
“陛下,或许该考虑是否继续和亲一事。只要此事作罢,陇西便无出兵理由!”
朝堂上争执不休,乾盛帝不胜其烦,早早退朝,任由这些人吵个没完。
据说,回到御书房后,圣人又发了一通火,因为赵王在御园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府中养伤,便只剩魏王陪同在侧,场面一度令人感到窒息。
没两日,一封和亲文书送往了谒铁部。
此举令原本还在争执的朝臣瞬间安静。
看来,和亲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圣人这是要默许陇西送亲一事?
还是说……
圣人已经做好和陇西兵戎相见的准备?
……
是夜,饶是长安城中早已取消宵禁制度,时辰一过,终究迎来一片沉黑寂静。
几个鬼祟的人影潜伏在夜间,登上马车,又经几度周转,来到一处隐蔽的林间屋。
林间屋这头有四个护卫一个嬷嬷,匆匆忙忙的将马车上装载的东西卸下来搬进屋里。
木屋里,一个清丽的女子正在捂着心口作呕,伺候的嬷嬷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宽慰抚背,可女子只觉得难受,一个劲儿的摇头:“我太难受了……”
“娘子只管放宽心好好养胎,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奴还见过害喜更厉害的,到头来也一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只要娘子您成功诞下孩儿,今日受的委屈,来日殿下定会成倍补偿的。”
女子正在孕期,正是最不舒服,心思最为敏感之时,一听这话非但不觉安慰,反而嘤嘤哭泣起来。
“爹爹和兄长不知所踪,单将我留在这里,殿下也不来看我……兴许我哪日死了都没人晓得……”
“娘子可别胡说,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正统的皇室贵胄……”
夜色已深,尹叙的书房却还长久明亮。
“郎君,已经确认过了,邱氏是提前收到风声逃离,将孩子舍在了霍府。霍家并未声张。”
“朱昌杰夫妇和其子朱文升下落未名,但朱冬芃留在了城郊一处秘屋,那朱冬芃,似乎已经有孕,接应她的是邱氏的远方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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