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处人迹罕至,谢清芸依旧说的很含蓄。
但对云珏来说,足够听懂。
云珏盯着谢清芸,没有说话。
谢清芸看向前方,淡淡道:“尹叙人不在长安,他好几日前便离开了。”
云珏目光轻动,捏着竹箸的指尖微微用了些力。
谢清芸看向她,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来陈述:“他没有告诉你……”
不等云珏回答,谢清芸又说:“可你也没有主动找过他,所以你不知道。”
说到这,谢清芸嘲讽的笑了一下:“昔日追着他身后跑的云家女郎,多么胆大恣意,到底是因为什么,叫你连主动打探失踪情郎的举动都不敢了?”
云珏懒得和她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清芸同样直接:“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来长安吗?你若真当自己是来求学的,何以从未摆出过学习姿态?云珏,难得糊涂,不等于自欺欺人。”
云珏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谢清芸目光轻转,笑了一下:“若你以为我是来以牙还牙离间你和尹叙,大可不必这样想。”
“你这么聪明,又岂会不知尹叙的立场?”
“我只是很好奇,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撩拨?致使如今局势两立,还得被迫抉择。”
云珏轻轻垂眼,若有所思。
其实,两人说到底算不上什么知交好友,所以谢清芸也说不出什么动容的软话。
“云珏。”
谢清芸喊了她一声。
云珏轻轻抬眼。
谢清芸抱着饭盒,紧紧盯着前方。
“你我终究只是小女子,左右不了家族决策。但在能力范围之内,始终要保护好自己。这句话,是我以身为女子的立场,唯一能对你说的。好自为之。”
……
自出长安一路向西北,便可抵达靠近陇关的鄯城。
黄河途径鄯城,也是江南水路抵达之地,到了鄯城,过了陇关,便是一条陆运商路。
尹叙这一路披星戴月,夜以继日,总算将耗时缩到了最短。
圣人才交给他新的任务,如今他以考察之名外出,多少说得过去。
“大人,鄯城再往前便是关山,亦是通往玉门关的狭长走道。大人要找的东西,就在关山。”
之前,尹叙曾派了人到陇西打探消息,结果在这里被拦下了,如今来看,当日的陇西之所以草木皆兵,应当与他们暗中南下有关。
要隐藏调兵与行兵战略,对外自然要严守,当陇西军撤回后,这里明显没了当初的紧张,尹叙也得以与这头的人汇合。
他们下榻之处是位于鄯城的一处私营驿站,这里往来都是人,多为商旅。
夜间时,三勤神色紧张的揣着信件走进房中:“大人,江南又有消息传来。”
尹叙放下手中的地图,接过拆开。
得知秦家人留在江南收尾时,尹叙便将自己的人留在江南静观其变。
云朝毓捅出朱昌杰的这桩事的时间凑巧,他顺势让手下的人去那些涉案官员的府邸和官署追查,看看还有哪些有用的线索能找到朱昌杰,亦或是和陇西有关。
他此行,则是要探一探父亲所言,藏在关山之中,可证明云家和赵家联手谋害先太子的证据之一——当年被云赵两家贪下的宝藏。
先太子被叛军和乱民围困重伤,赵喆领军横渡黄河抢在大军之前抵达介州,不是为了将先太子救走,而是未免东窗事发,先下手为强,且带走宝藏。
此外,陇西借己方军力维护整个陇右道和江南的交易买卖,就是从平介之战后开始。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在江南商会颇有名气的陇西大商,就是云赵两家的人。
做生意需要本钱,更别说是大宗生意,陇西暴富经商的时间点,未免太凑巧了以点。
“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候大人调令。”
尹叙褪下了一贯的清素模样,身上是一袭黑色的窄袖圆领袍,革带束腰,眼藏寒光:“所有人整装,今夜出动。”
……
夜色沉黑,一行人悄悄潜入关山附近。
尹叙虽不会武功,但绝非什么孱弱之人,从事先探得的路线悄然潜入,纵山路颠簸难行,他连气息都没有乱。
倒不是他为逞强走这一趟,仅仅只是因为,无论谁怎么说,他都要眼见为实才能相信,抵达留有记号的观测点时,尹叙停了下来,他也只能走到这里,再往前便危险了。
“大人,那处便是藏匿地点,是圣人派出的地官查探所得,这山洞是人力造出,且工序相当讲究。我们也查过,那陇西大商为避免露财,行商用的是便换交易,他最后的便换记录就在鄯城,可鄯城内查无此人,像是走到这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最大的可能就是进了山,而此处是云家势力所在。”
尹叙沉默片刻,低声道:“可还能再近一些?”
一人道,他的轻功尚可,还能再向前探查。
若只一人暗中行动,动静会更小,尹叙低声嘱咐:“小心行事。”
那人领命,潜伏在暗中向藏匿地点靠近。
没曾想,人才刚派出去,尹叙手下另一人听到了凌乱的车马声音,同一时间,火光、车马、一箱箱货物从山路拐角处绕了出来。
“大人小心!”护卫上前掩护尹叙,却被尹叙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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