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刚走没多久,三勤便走了进来。
“郎君,消息已发出去,人手都备好了。”
尹叙神情一肃,站起身来。
自他上手实务以来,便深知身边有可信之人,手中有可用之人的道理,所以早已暗中养着一批人,专门为他做事。
其实赵程谨说的没错,无论关中还是江南,为了谋事而暗中养人的权贵富人比比皆是。
他也不例外。
尹叙让三勤取来纸笔,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三个锦囊,一一装好。
“眼下我不便离开长安,让下面的人分成三路,一路前往幽州,一路下江南,一路入陇西,按照锦囊所言行事。任何消息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回禀。”
“是。”
……
云珏回房就写家书去了。
在旁研墨的彩英大为感叹,往日里都是赵郎君写家书,如今女郎也开始写家书了。
云珏很快写完,把书信封好交给她:“找最快的马最省时的路送回陇西!”
彩英不疑有她,转身就去忙活了。
写完了家书,云珏伸了个懒腰,仰靠在座中看着天顶。
“霍灵馨……邱氏……”云珏嘴里轻声念叨着这些人名,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次日一早,尹叙如常与众人开了一个早会,主要是说说昨日的进展以及今日的安排。
昨日,罗开元和冯筠去各市走了一趟,的确带回些消息。
罗开元:“自漕运完善后,自江南向北的商路基本都是走水路,但因水寇之故漕运被打乱,导致陆路淤塞不畅,甚至一趟走商的货物损毁程度也超过往常。”
“我们问过了各市的往来商旅,近来到长安做生意的江南商人大大减少,连带沿途至长安的诸多生意都受到影响。”
冯筠:“其实,此次灾起突然,对于有根基的商户,损失多在眼前,不至于动摇根基,而能从江南通商至长安者,多半是大商。若是这场人祸能尽快解决,想来损失问题不大。”
交代完基本情况,冯筠又问:“尹兄觉得,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尹叙沉吟片刻,缓缓抬眼:“大致情况我已了解,烦请罗兄与冯兄稍作逗留,其他人可以先回院中用朝食。”
此话一出,书房中的氛围有了瞬间的松动,但松动之后,又有些微妙。
赵程谨是第一个赶着回房吃早饭的,顺手带走了云珏。
尹叙的目光一路跟着云珏出去,然后看向其他人。
谢、阮、郑立马明白尹叙是要私下同这二人说什么,也爽快离开。
等只剩他们三人时,尹叙开门见山提到了昨日魏王的登门的事。
与此同时,谢清芸领着阮、郑二人离开尹叙的院子,忽然笑了一声。
阮茗姝还与谢清芸膈应着,便没理,倒是郑珠听出了这里头的玄机:“谢娘子,怎么了?”
谢清芸不无嘲讽道:“我看我们还是别忙活了,这场所谓‘历练’,根本是为他人做嫁衣。”
啊这?
阮茗姝眼珠一动,控制不住好奇看向谢清芸。
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谈正经事,并非什么小姐妹私房话,谈不上建交情。
谢清芸此刻也是呕得很,不吐不快。
“你们难道还看不出圣人为何设置这次历练吗?哪里是为了让我们亲力亲为去解决问题,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珠吓了一跳,怎么随意牵扯圣人呐!
阮茗姝则是别扭的想,我姐姐都不敢这样妄议圣人呢!
但其实谁也不傻,魏王那么一说,圣人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他想利用陇西借力打力,且志在必得,但本意上并不想把关系闹僵,所以把云珏和赵程谨推到了风口。
众所周知,圣人设新学后,不止往陇右道送了圣旨,但诸道之中,也只有云赵两家及时将人送到了长安,其他州道,没有敢拒绝的,但多少有借故延缓的情况。
可圣人在意了吗?
他没在意。
圣人要的,就是陇西这两位能来到长安,老老实实活在他眼皮子地下。
说是一种无形的挟持也不为过。
难么现在问题来了,想要这两人好过,陇西就要有所行动。
倘若他们愿意且顺利的出兵平寇,那么圣人一定会论功行赏。
结合云珏和赵程谨被委以重任,从旁来看,自然会想到是这二人的作用促使此事达成,那么圣人可以借由嘉奖他二人来向陇西表态,他们好得很,
反过来,若陇西迟迟不愿出兵,那么云珏和赵程谨担着这个任务,只会顶受八面来风,直至陇西愿意妥协为止,与此同时,陇西忠诚与否一事,同样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从头到尾可以一句强迫也不说,只需静静等候答案。
此外,如果陇西出兵,对圣人的好处不止是借力打力,还能借机一探对方深浅。
一直以来,谢清芸都觉得云珏和赵程谨来到长安后,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的态度都有些奇怪,现在她想通了,甚至有一个强烈的直觉,陛下就是冲着陇西去的。
圣人设这一局,云珏和赵程谨才是关键。
谢清芸越想越气,虽然知道云、赵二人处在这个位置未必好受,可她生来便是这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女,从小到大,还没有给别人做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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