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样儿的。
……
马车抵达相府时,尹叙已正冠理襟,俨然又是一副清正姿态。
云珏坐在一旁,叹为观止。
他是怎么做到从“情难自控”到“冷清自持”只需要一个眨眼的功夫?
还说女人善变,男人变起来哪有女人什么事儿。
尹叙行事一向有交代,前往朱府时,他已跟相府递了消息,两人回来时才知,相府今日有客。
还未进正厅,云珏已听到内里说话之人的笑声。
其中有两道声音,一道是沉稳的男声,一道是温和的女声。
厅内,贵客高坐上首,尹相在旁陪坐,其他人依次落座。
“魏王殿下。”尹叙见到来人,倒也不慌,从容行了礼。
云珏跟着见礼,眼神却往边上瞟了一眼,心里正好奇着她为何会来,就听尹叙直接问道:“敢问魏王殿下和霍娘子怎会来此?”
魏王李蔚是卫太妃之子,圣人的庶弟,今封魏王宫外建府,担着一个户部的闲置,倒也自在。
“哎,尹郎君误会了,本王与霍娘子并非同行。”说着,魏王看了罗、冯二人一眼。
罗开元主动解释:“今日我与冯兄去南市,因有些匆忙,恰逢霍娘子乘车出门,险些撞上。霍家马车及时刹住,却叫霍娘子受了些伤。霍娘子未曾计较,反倒将我们送回来……”
云珏眉毛挑了一下,看向缓缓起身的霍灵馨。
多日不见,她仍是那副温婉恬静的样子,还捂着右臂,大概是马车忽然刹住时撞伤了。
霍灵馨:“两位言重了,真正匆忙的是驾车的家奴,听闻二位正受圣人点派监外历练,若因家奴大意受伤,小女子才真正的承受不起。”
罗、冯二人闻言,连忙起身搭手作拜:“霍娘子言重。”
尹叙点点头,又看向魏王。
这次,不用他多言,魏王已主动道:“本王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你们监外历练一事。”
这话一出,厅内的气氛无端紧张了些。
魏王毫无遮掩,直接道出实情:“你们受陛下点派处理江南诸道水寇横行一事,但其实无论是人手还是期限都紧张了些。不过,今晨朝中倒是有了些新的建议,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方向。”
当魏王说出这番话时,尹叙心中已了然,他看向父亲,尹相也正盯着他,眼神里警告之意明显——魏王跟前,你可别乱说话。
果不其然,魏王一副宽和语气,说的正是尹相在朝中所提,由其他藩镇出兵出力支援的法子。
霎时间,厅内几双眼睛都朝云珏和赵程谨看过来。
赵程谨眼帘轻轻颤了一下,索性直接垂眼饮茶,并不接招。
若说其他人只是眼神示意,那么魏王就属于直接点名了:“其实,早朝之后,陛下已下令给河北道与陇右道送去消息,若日以继夜快马加鞭,不用半月便可有回音。若两方有其一能出兵出力援助,你们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这话是冲着谁说再明显不过,但无论云珏还是赵程谨,都没有回应。
谢清芸轻笑一声:“多亏王爷提醒,否则我们都没想到还有云师妹和赵师弟。陇西兵强马壮,尽是云师妹的父亲,便是大周数一数二的有名战将。”
“云师妹,赵师弟,如今江南遭灾,身为大周将士,保家卫国乃不可拒之责,且你二人又受圣人青睐,更该站在国家大局之上,修书回陇西道明要义,令陇西早日伸出援助之手,二位以为如何?”
赵程谨冷冰冰的表情就差把“不如何”三个字写在脸上。
云珏一眼扫向众人,借着这个动作悄悄看了尹叙一眼。
然而,前一刻还在车上还顺着她说“的确不应该”的男人,此刻只是沉默不语。
云珏轻轻抿唇,眼帘轻轻垂下。
父母长辈既决定将他二人送来这里,又何尝不曾想过他们会面对何种局面。
如今应庆幸他们是后生晚辈,想圆场还有可能。
若此刻是父母姑父被当堂问及,若无个结论,旁人又岂能轻易作罢。
思及此,少女倏地抬眼,毫无闪躲的回应:“此事既已有圣人向各地送去消息,只要是有助于国家安定,陇西自不会袖手旁观,一切以圣人所求为重。我与表弟既为臣子臣女,又为后生晚辈,岂能妄言妄行,但看圣人与长辈如何抉择,自当倾力追随。”
一直以来,谢清芸没少在云珏手上吃亏。
直到这一刻,听着云珏的回应远不及此前那般犀利,谢清芸隐隐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云珏的弱点,这才叫她连还击都失了力道。
谢清芸兴奋了,面对自己屡战屡败之后终于迎来翻盘机会,她岂能放过!
“云师妹这话,似是答了,又似是没答。难不成陇西一旦拒绝圣命,你二人也要义无反顾的置身事外?”谢清芸语气带笑,听起来更像是个打趣的玩笑话。
云珏张了张口,破天荒的没能回上话来。
就在这时,厅内想起男人冷清的声音:“谢师妹或许没有听清魏王殿下的话。殿下指的是,圣人向河北道与陇右道送去消息,而非圣旨。本就是个协商的意思,何时成了板上钉钉一定有答案的说法?”
“自先帝开国起,大周重要关隘地点便有藩镇存在,虽各行其道,但都是大周子民,只奉一位君主。开国至今,还无人敢像谢娘子这般公然质疑各道藩镇,甚至猜测他们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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