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生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连平时自己写的诗词文章也被讽刺的贴上胜文栏,还被圈点。
谢清芸点到即止,范闻迅速反应过来:“是啊,我给气糊涂了,竟忘了这些!”
接下来,不必谢清芸多说,范闻已引着其他人去看冯生其他的文章:“大家看看冯生作的这些诗词,读来是不是都有似曾相识之感!?比如这个……这个……”
范闻红着脸卡声,不知是紧张的忘了词,还是原就没想好怎么说。
下一刻,谢清芸的声音再次响起——
“‘新燕’一词数见不鲜,古今诗人多用之,正因常见,所以更偏向巧用法。”
“例如博士前几日讲过的《寒门吟》,先写残冬之景显萧瑟冷冽,再用新燕转折令氛围急转直下,既是以残冬反衬初春,亦是借新燕以小见大,掀开盎然生机,恰如今下寒门学子终于得以熬过寒冬,迎来盛世,百花齐放,一展所长。”
谢清芸娓娓道来,目光落在冯生的诗词上:“而冯生这处用到的‘新燕’,似乎也是借新燕出现来实现反转与对比……”
“至于你其他的诗作……”谢清芸美眸流转,落在冯生身上多了几分冷冽贵气:“需要我一一拆分,慢慢讲给大家听吗?”
简直一针见血!
这已经不是抄词句那么简单了,连手法都抄,抄的很高明啊!
云珏看向冯生。面对范闻等人的针对,他尚且能不慌不忙反击,可谢清芸这番话后,他眼眶都充红了。
果然,范闻开始嚷嚷:“大家听到了!尹兄为人正直清朗,谢大才女饱读诗书,是骡子是马她一眼便可看出。冯生盗用诗句,不配为榜首!欺师欺君,不配与我等同窗!”
云珏心道不妙,一句“小心”尚未出口,冯生已扑身上去给了范闻一拳。
混战一触即发。
谢清芸失声尖叫,花容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尹叙三步并作两步,拉着谢清芸的手臂拖入廊下,自己却闯入了混战中——
他抬手抓住砸向冯生的拳头顺势推向一旁,又擒住一人砸向另一人。
云珏站得远些,并未被波及。
可她一点不害怕,一双眸子骤然放光!
哇!
原来尹叙不只是看着高大挺拔,他也会打架,打的还很好!
虽是混战,但若细细拆分尹叙的出手路数,不难发现蹊跷。
云珏绣眉一挑,原本的揣测仿佛又找到了几分佐证。
崔祭酒大怒:“住手!你们都想被除名是不是!”
……
谁也没想到,这场因成绩引发的霍乱最终也没能得个结果,反倒是所有参与闹事斗殴者,全留下清扫学堂,外加罚抄《礼记》。
包括尹叙。
谢清芸原本还想为尹叙辩解,可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就被闻讯而来的家奴带走了。
男学斗殴之事万一传至御前,若让谢清芸的名字夹在里头,损其清名就遭了。
其他人领着罚,冯生和尹叙则被叫到了博士厅中问话。
崔祭酒屏退左右,沉着脸询问整件事的经过。
然而,冯生从冲动中清醒过来后便陷入沉默,面对崔祭酒的追问不发一言。
崔祭酒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而问另一个:“尹叙,诸学子指证冯筠盗用你的词句,以不当手法得到榜首,你有何话可说?”
尹叙正身直立,眉眼冷清,淡淡道:“学生无话可说。”
崔祭酒眼神微变,语气加重:“你也无话可说?”
尹叙:“学生人微言轻,亦深知寒窗之苦,岂可三言两语定论?若祭酒觉此事重大,不妨上呈御前,由圣人定断。”
“圣人定断?”崔祭酒似是听了个笑话。
“圣人日理万机,若学中一点小事都要上呈御前,那还要我们这些学官做什么?”
言罢,崔祭酒沉声道:“教不严师之惰。说到底,叫你们这般放肆,是我们管教不严。”
“既然你们二人都无话可说,今日回去除去罚抄之外,再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写出来,孰是孰非,总要有个结果。”
言及此,崔祭酒忽然加重了语气,隐有警告之意:“若明日你们还是这种态度,这小小的国子监也供不起你们这些大佛!”
尹叙眼神轻动,眉头蹙起,还没开口,却听冯筠先一步回道:“学生知错。”
明明前一刻还沉默不语的人,这一刻却恭恭敬敬,像是被崔祭酒最后一句话震慑住。
冯筠家贫,只有一老母供他读书。
若非圣人新政叫他们这样的学生有了读书条件,如今怕是早已被生计抽去全部心力。
崔祭酒眼见冯生态度改变,眼尾一挑:“这么说,你承认了?”
冯筠眉头紧拧,指尖发凉,久久没有应声。
崔祭酒凝视他片刻,又扫了一眼尹叙,神色变幻莫测,而后和声道:“罢了,谅你初犯,回去好好反思,若态度诚恳,也可以大事化小。”
冯生眼神几动,态度再添恭敬:“多谢祭酒。”
“你们回去吧。”
冯筠再无犹豫,后退几步,直至门口时才转身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潜伏在门边的身影悄悄溜走,直奔教舍。
教舍的人还在苦哈哈清扫,打探消息的人一回来,场面立马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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