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瞬时一静。
庆帝看向眼前这长相出色的少年,或是已经解决豫国公之事,他神色还算温和:“你还有何事?”
芮麟恭敬跪在堂下说道:
“陛下愿惩方玮庸替家父讨回公道,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被方玮庸所害之人并非家父一人,且蒙冤不得昭雪,枉死边境之上冤魂难散,更让草民夙夜难寐。”
“今得见圣颜,草民想替战死临川的萧将军,替死于临川的数万将士,向陛下求一个公道……”
“唰!”
庆帝脸色瞬间变了,而原本满心绝望的方玮庸突然一愣,蓦地转头看向那说话少年,又对上身旁站着面上一片清冷的苏锦沅时,突然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哈哈哈……
这可真是好笑,庆帝将他推了出来,以为能平息民怨,将他自己摘出,可他却不知道,这今日一场堂审从头到尾都是为着萧家之事。
这萧家的目的,从不在他。
豫国公哪怕依旧不能出声,可却满是嘲讽的无声笑了出来。
一报还一报。
好!
太好了!!
庆帝也没想到芮麟会来这么一出,没等芮麟将话说完就沉声说道:“豫国公之罪已经问清,与此案无关之事,你可择其他时候与朕禀明。”
梁德逑也是察觉事有不对,连忙急声道:“今日堂审已结,来人,将豫国公和涉案人等押下去!”
“慢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锦沅突然开口,“陛下,梁大人,芮麟既然开口必是知晓临川旧案详情,为何不让芮麟将话说完?”
庆帝沉着眼看向苏锦沅,脸上满是不愉之色:“苏锦沅,今日堂审已结,方玮庸也已问罪。”
他满是凌厉的看着苏锦沅时,眼中毫不掩饰震慑之意。
苏锦沅尚未开口,堂前萧云鑫就突然出声:“漕司之事的确审结,可芮公子却提及临川和家父。”
“当初我与父亲、兄长临危受命率兵前往临川镇压叛军,战事本一切顺遂,叛军也早被拿下,只待平复南地乱局便可凯旋归京,怎料南越突然围城,更有人与之里应外合,害的父亲他们战死临川。”
“当初南越大军破关突然,援军迟迟不到,家父、家兄更是为人所害,数万将士战死临川。”
“如今芮公子言及当初战事另有隐情,陛下为何不肯让他将话说完?”
“放肆!”
庆帝听到萧云鑫的话后怒声道,
“临川一案早已审结,江子仓勾结南越也早已问罪,萧家上下也已还了清白得了追封,今日审的是漕运之事。”
“你休得再此胡言乱语,否则休怪朕不念与你父亲君臣之情!”
萧云鑫面对庆帝盛怒,却半步不退:“是陛下觉得,临川一案早已审结,还是怕芮麟说出不该说的,让陛下难以承受?”
他脸上伤疤横贯而过,脸上露出凶狠悍色,
“方玮庸既然已经问罪,就算多添一桩临川旧事,也不妨碍他之后结局。”
“我不过是想要知道当初临川之事到底为何,陛下不肯让芮麟将话说完,到底是在怕什么?”
庆帝被他突如其来的凶色惊住,忍不住倒退了半步,等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萧云鑫吓住之时,顿时恼羞成怒:
“胡说八道!!朕不过是觉得此案早已审结,没必要再审。”
“萧云鑫,朕对你们你们一贯纵容,对萧家上下更是厚待,你却如此狂悖,你们萧家是想要谋逆吗?!”
萧云鑫看着色厉内荏的庆帝,陡然就嘲讽出声,
“谋逆?”
他满是讽刺的笑了一声,直接伸手朝着自己衣襟一扯。
在周围所有人惊呼声中,那身上素色长衫陡然滑落,露出他伤痕交错的身体来。
那贯穿脖颈、身前的伤痕,那腰间被人砍掉,至今未曾长出的坑洞,那当初被人斩断,伤口已经长出新肉,却看着纵横交错、格外狰狞的肩头。
萧云鑫就站在堂前,抬眼看着满眼错愕的庆帝,
“我萧家自太祖起,便追随皇室,替齐家披荆斩棘,征战沙场,萧家死于战场之人,足有数百,哪怕皇室最为没落之时,萧家也从未曾有过半分背弃。”
“我祖父镇守含山关而死,我二叔为驱逐北狄亡于北兖山尸骨无存。”
“当初临川水灾,乱军四起,我萧家上下无半点迟疑,率兵前往临川镇压。”
“萧家满门性命,那数万将士枉死,我险死还生,丢了一条胳膊,顶着这浑身上下累累伤痕,几近毁容绝命才得以回来京城。”
“如今竟是换来陛下一句谋逆?”
萧云鑫眼中赤红,就那般裸露着上身,仿佛是被激怒一样,满是狠厉的踏前半步,
“我萧家若想谋逆,当年先帝驾崩宫乱之时,后来福王之子将陛下困于周山行宫的时候,淑妃叛乱陛下被乱贼威逼险些丧命之时。”
“陛下早就死了无数次,您可还记得,你这条命是我父亲几次拼死才捡回来的,这大晋江山,也是我萧家和那数万万将士拼命替你保住的。”
“我萧家若想谋逆,早就带兵踏平皇城,又何来今日的陛下?!”
萧云鑫身上气势太盛,明明断了一臂,可依旧如同出鞘利剑。
每问一句,便压得庆帝脸色苍白一分,而当他最后那话说出来时,庆帝更是狼狈倒退两步,“砰”的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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