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向来重情重义,有机会的话也劝劝陛下吧,别跟个年轻人计较,这朝堂将来终究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这些老家伙,也活不了几年了。”
豫国公闻言神色冷了下来,那笑意也隐于唇间。
三人交锋,最终豫国公拂袖而走。
等人走了之后,薄膺二人才朝着宫外慢慢而去。
青石甬道之中,红墙立于两侧。
薄膺对着梁德逑说道:“方玮庸最是记仇,好端端的你招惹他干什么?”
“不招惹他就能不记仇了?”
梁德逑翻了个白眼,他倒是不想招惹豫国公那疯批,可谁他妈让谢云宴那个小毒物一早就招惹了他那个混球女婿,而杨宏那个蠢货还将梁家也拖进水里。
早前萧家翻身,杨宏做“伪证”,还能推说他不知情。
可宫宴之上,黄颉构陷萧家,其他人都安静如鸡,偏偏杨宏那个蠢货站出来“揭穿”黄颉,替萧家和谢云宴洗清冤情。
如今别说是豫国公,朝中大半的人都以为是他授意,而梁家也跟萧家交好,没见那个向来不跟文臣往来的建安侯,在年后跟他亲近至极。
他就算主动示弱,表示跟谢云宴什么关系都没有,豫国公也是不信的。
既然都百口莫辩了,他还怕个求。
倒是薄膺……
梁德逑看着薄膺,半晌才幽幽地道:“相爷倒是藏得深。”
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让他察觉,这老狐狸跟萧家居然还有渊源。
薄膺帮扶萧家之后就没想着能瞒多久,无论是豫国公还是其他人,都不是没脑子的,有些事情早晚也会察觉。
被梁德逑说穿,薄膺只是笑了笑:“受人所托,不愿让忠勇寒心。”
梁德逑对这说辞冷嗤了一声。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在朝中浸淫了大半辈子,虽不是大奸大恶,可要说多有善心那是不可能的。
身处他们这个位置,所承担的早已经不是妻儿老小,家族前程。
谁身边没有依附之人,麾下追随者更是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家的事情他不是不惋惜,也不是没感叹过人走茶凉,庆帝的鸟尽弓藏,若在需要时他愿意在力所能及之处偏帮一些,也愿意善待萧家后人。
可却绝对做不到像是薄膺这样拿着整个家族去替萧家翻身。
这般豪赌,要说只是为着良心和故人……
谁信?
薄膺被他这般冷嘲也没恼怒,只神色平和的笑道:“今日天气不错,梁兄可有空,去我府上喝茶?”
梁德逑冷哼了一声:“我嘴刁,寻常的茶水不喝。”
“上好的云顶雪芽,再加上老夫徒儿亲手窖藏的梅露烹煮,老夫也还没尝过,梁兄去的话,喝的可是头一茬。”薄膺笑着说道。
梁德逑脚下瞬间停住,猛地扭头:“你居然收了谢云宴为徒?”
薄膺嘴角轻扬,脸上沟壑微拢起时,本该浑浊的眼眸里清明浅笑:“梁兄说笑了,谢大人是不错,只可惜他跟老夫没有师徒的缘分,老夫徒儿另有其人。”
梁德逑闻言好奇极了:“是谁?”
他跟薄膺同朝多年,也知道他的眼光有多高。
先帝在位时,薄膺还曾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如今已入阁中,权势极高却唯薄膺马首是瞻,而另外一个早早外放,如今在西南之地执掌重权。
薄膺与庆帝有半师之谊,在朝中地位特殊,再加上薄膺多年居于相位屹立不倒,这些年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比比皆是,可薄膺一个都没瞧上。
如今却是悄无声息的就收了徒弟。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惊掉一堆人的下巴。
薄膺浅笑:“还记得十方给我的箴言吗?”
他只随口一句,就让得梁德逑脸上变色:“你是说……”
薄膺没回答他的震惊,只笑了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尝尝我家徒儿的手艺?”
“尝!怎么不尝!”
梁德逑毫不犹豫,反正都得罪豫国公了,他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反倒是对于薄膺的这个徒弟好奇至极,伸手抓着薄膺的朝服就道,
“现在就去!”
十方当年说的话,知道的人不多,恰巧他就是一个。
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那老和尚装神弄鬼,没想到薄膺居然还真找到了那人。
以薄膺的为人,若十方箴言成真,他恐怕早就狠下杀手,却居然将人收了徒弟……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入了薄膺这老狐狸的眼!
……
豫国公出宫之后就直接回了国公府,等一入府中,脸上就再也绷不住,他身上朝服没换,抓着下人送过来的茶杯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梁德逑!!
薄膺!!
这两个老东西!!
廖文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匆匆入内时,就见送茶的下人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而向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豫国公却是满脸震怒。
“你先下去。”
廖文朝着下人低声说了句,让人退下之后,他才绕过地上茶盏残骸走到豫国公身前:“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鲜少见到豫国公如此大怒。
豫国公寒声说道:“谢云宴出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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