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了下肩膀:“抱歉,我学习能力不是太好。”
苏凉:“……”
……不,比起暖霸天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啥时候林暖的学习效率能有这么高,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苏凉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旋即搓了把脸:“对,大致是这么意思。”
“但实际上吧,这个‘鹦鹉洲’,我们历史上的古迹……它很早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
“消失?”临戈像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上的消失。”苏凉道,“‘洲’,就是水中泥沙於出的小岛。未必稳定。最初的鹦鹉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大自然的作用下,沉没了。”
事实上,是在她出生的很多很多年前……得是封建朝代时的事了。
临戈:“……”
“……哦。”她低下头,无意识地拨弄了下琴弦,“那还蛮遗憾的。”
说完,她又似意识到了什么,耳朵微动。
“等等——‘最初的鹦鹉洲’?”
“嗯。”苏凉点了点头,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在鹦鹉洲沉没百年后,同一片地域上,又一块新的洲岛出现,人们便把‘鹦鹉洲’这个名字,给了它。”
“补课洲”这个称谓,正是属于那块新岛的。后出现的那块洲岛,本是起补乡民课税之用,所以被人们称为“补课洲”。后在其他人的建议下,当地的执政官上奏申请,将这块江洲正式易名为“鹦鹉洲”,以存古迹。
从此“补课洲”也就成为了“鹦鹉洲”,不仅继承了这个名字,也继承了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文化与名望。
“而后来那个鹦鹉洲,则存在了很长时间。”苏凉道。起码截止她穿过来之前,它一直存在着,还成了个景点。
临戈听了,却是一声嗤笑:“这不就是自欺欺人么……嗯,替身上位,是羽人喜欢的戏码。”
苏凉抱起胳膊:“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呢?”
“因为本来的鹦鹉洲就是没有了啊。”临戈摊手,“没了就是没了。就算再找一个相似的过来,那也是假的。”
“可那些与它相关的诗文,并不是假的。”苏凉淡淡道,“那些诗词赋予了鹦鹉洲一种另类的生命力,正是这种生命力,让它在消失后还能被人们记起,被念念不忘。直到最后,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
“所以,比起‘替身上位’,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投胎转世’——或者说,‘重生’。”
“……”
抚摸着琴弦的手指不自觉地一顿,临戈微微侧过了脑袋,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看出她的沉思,苏凉抿了抿唇,默了几秒,又道:“你先前说,很羡慕我。因为我能靠言灵还原古老的街道——但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它们。”
“?”临戈狐疑地看她一眼,“但你做出的场景很生动,也很漂亮。”
最重要的是,那些景致,都别有一种气质——一种与苏凉所用诗文彼此相和、非常统一的气质。这种气质别具一格又生动迷人。也正是因为这种气质的存在,她所搭建的那些景观,才格外有说服力。
即使从未有见过,人们也会自然而然地相信,这样的景致曾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出现过,自有其底蕴与传承。
临戈本人亦是如此,虽然她只匆匆见过一次。但现在,苏凉却说她实际从未见过那些实景……
“所以那些都是你想象的?”临戈有些诧异,“还是纯粹虚构?”
“光靠想象和虚构我脑子早就已经爆掉了。”苏凉失笑,旋即呼出口气,“你听我说完——我是没能亲眼见过那些。因为那些原版的景观,离我太远了。”
彼此相隔着千百年的距离,谁能看得到?
但另一方面来讲,她又确实见过——从那些复原图、复原视频、甚至是后人所拍的电影和电视剧里。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能记住我所看到、所接触到的东西。但我比你幸运的是,在我的国家,存在着一场很长很长的文化接力。”
散落的诗文,会有人整理编撰;当年的盛景,会有人绘下保存。而被他们保存下来的一切,又会在之后的时代里,被后来者整理保管、学习研究。
不管哪个时代,都有人在醉心于过去的文化,追风逐韵,学神画骨。最终在学习的基础上更新,将来自过去的东西,以更容易为人所接受的形式,诠释、传播。
这在苏凉所处的时代来看,似乎是一种很理所当然的事。但如果和其他文明进行横向比较的话,不难发现,他们所进行的这场接力,似乎犹为艰难与漫长。
毕竟他们也经历过天灾战火,经历过外来文化的冲击,经历过民族信心的动摇。可即使如此,这一场接力,却从未停止。
坚守,然后传火。每一代,都有人在这样做。每一代,都有一群人在这样做。
苏凉知道,在这个世界,她是以古诗文闯出战绩的第一人,但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她只是漫长时间中的一粒沙尘。是有很多很多人,沿着时间的轨迹,将过去的诗情画魄一代代传递而下。她从未亲眼见过古诗中的烟雨江南,也没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是日复一日地浸染熏陶,让她自然而然地懂了其中的神韵;是来自他人的还原与诠释,让她的脑子里有了生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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