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披在车身上,流光溢彩,仿佛镀了一层鎏金。微风携裹热浪滚进车厢,南絮的额头不禁浮现出一层薄汗。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麻木地一直往前开。
一双手僵硬地扶住方向盘,踩油门和刹车全凭本能。
脑海里总是反复回放一个场景——夏君岱扶着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超市出来。
看到戒指和看到真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内心深处仅存的那点自欺欺人被彻底撕碎。
那个女人的肚子,那么大的肚子,里面有个鲜活的小生命……
南絮似乎又身处绝望的深渊,有人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她无法呼吸,无力反抗,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
“救救我!”
脑子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不断叫嚣,压榨她的神经,搅乱她的思绪,消磨她的意志,撕裂她的理智……她头痛欲裂。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人行道上行人匆匆穿过,三三两两。
一个老太太推一把婴儿车,斗篷遮住阳光,七|八个月大的小孩坐在车内,他咬着自己手指,远远对着南絮笑。
她的眼神像是被烫到了,一阵刺痛。忙不迭移开目光。她不敢看那个小孩。
南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红灯跳转到绿灯,前面的车流有序离开。她却半晌没动。
直到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催促,她这才如梦初醒。
银色小车驶离十字路口,她打了方向盘,然后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南絮从包里翻出手机,给魏医生发了条微信——
南絮:【魏医生,我好像又不好了!】
魏医生回复得很是及时。
魏医生:【你现在在哪儿?如果离得近来一趟诊所。】
南絮不再回复微信了。
她不想去诊所。
这几年她一直沦为情绪的奴隶,被它操控。她积极就医,配合魏医生的治疗,她以为自己已经好全了。殊不知一个女人和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下子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她深陷泥淖,无力挣脱。
没人来救她,她只能自救。
她不喜欢这种感受,太特么糟糕了!
她不想被情绪掌控,失去自我,只能依靠魏医生。
她很怕有一天连魏医生都救不了自己。
南絮使劲儿掐着手臂上的细肉,过度用力,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一道一道鲜明的指甲印,隐隐泛起了红血丝。
可是她一点都察觉不到疼,已然麻木。
南絮眼下这种状况根本没法把车开回去。
她在APP上叫了代驾。
不到十分钟,代驾小哥就到了。
小哥跟南絮确认目的地:“您是去泰禾西苑吗?”
南絮点头,“是的。”
代驾小哥:“泰禾西苑就在前面,五百米不到。”
南絮从主驾上下来,“我喝酒了,开不了。”
小哥替南絮把车开回家。
她一到家脱了鞋,猛灌了一大杯白水下腹。
然后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还是忘不了刚才那一幕。
太清晰了,像是烙印在她脑海里,洗都洗不掉。
不行了,南絮觉得她必须干点什么才好。不然她一定会疯的。
她拿上手机,又出了门。
她去了朵爱酒吧。
她走路去的,只有一两百米。
酒池肉林,声色场所,灯红酒绿,美酒加美女,奢靡放纵。
这一刻只有酒精才可以给她慰藉。
今夜适合买醉。
点完酒,南絮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喝。
她其实很少来酒吧。
她来酒吧全是被夏君岱带起来的。太子爷爱玩,泡吧蹦迪是他的强项。
两人分手以后,她怕伤感,很少去酒吧。
以前心情不好她就叫傅婧娴陪她喝酒。两个姑娘也不去酒吧,就在家里开好多瓶酒,胡乱一通喝。
喝醉了,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成年人的奔溃和绝望往往都发生在晚上。夜幕降临,孤寂如影随形,绝望无处遁形。黑夜将人层层包裹,让人彻底卸下伪装,肆意地醉一场,哭一场。待黑夜散去,白昼来临,我们又不得不重新戴上面具,继续疲于奔命,继续游走在各行各业,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
可是好友刚生完孩子,她不可能叫她来陪自己喝酒。她一个人又在家里待不住,孤独和绝望会彻底吞噬掉她的。她想要到声色场所找点人气。
好像那点人气能够给她温暖。
她不想总是靠魏医生,总是依赖药物。
酒喝了几口,碰到和朋友来酒吧玩的赵坚。
赵坚的朋友热情,邀请南絮一起。
男男女女,七八号人。
都是些刚出校门的孩子,个个都比南絮小,左一口絮姐,又一口絮姐的。嘴也甜,各种夸她漂亮。
见到这些人,南絮烦躁焦灼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
她喝了不少酒。
她的酒量都是夏君岱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喝了这么多,也没见她酔。
酒真是好东西,能让人短暂地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活在今时今刻。
赵坚看出南絮心情不好,伸手拿掉她的酒瓶子,“絮姐,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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