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的心都要被孙儿哭碎了,亲自出去抱了孩子进来,放在韦姌的身边,轻声道:“韦姌,你听听孩子的哭声。他还这么小,需要母亲。”
萧铎没有看孩子一眼,任由他哭着。还将手上的草结摘下来,匆匆戴回韦姌的手上。他记得她说过这是九黎的圣物,也曾几次帮他度过险关。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希望这些他曾经根本不相信的东西。
大概是孩子哭得太惨了,不久,他身下的人终于动了动,轻声道:“夫君……”
这宛如天籁的一声,几乎一下子将萧铎的魂魄唤了回来。他看向床上的人,直到确定她的眼睛睁开了,才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柴氏也喜道:“醒了,总算是醒了。”
阳月更是喜极而泣,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刚才她真的怕,怕韦姌就这样去了。
韦姌被萧铎用力地抱着,不知发生了何事,隐约记得自己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她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觉得萧铎抱她太紧,呼吸有些困难,而且孩子一直在旁边啼哭,便小声说道:“夫君,让我看看孩子好不好?他一直在哭呢。”
萧铎这才放开她,自己把儿子抱在怀里哄。这也是他疼爱的长子,他不忍心儿子哭。可刚才他的意识里,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只想着她若是醒不过来,自己会如何。
萧铎不让韦姌抱,韦姌只能抬手轻拍着襁褓。王氏又匆忙回去把孩子最喜欢的小玉弓拿过来,他这才缓缓止了哭声,满脸泪痕,可怜兮兮地抽泣。
柴氏松了口气,知道他们夫妻有话要叹,便跟两个乳娘一起送孩子回去。
韦姌目送他们离开,又望向萧铎道:“我怎么了?你为何突然回来了?”她只记得当时神技出现,她试图让神技多留一会儿,却忽然昏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中。本来在黑暗中沉浮着,隐约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心中不忍,硬是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阳月在旁边说道:“小姐,您可吓死我们了。您咳血了,还晕了过去。跟夫人当时……”
“你先出去。”萧铎忽然对阳月命令道。
阳月噤声,起身退出去了。
林桃死的时候,韦姌还很小,几乎没有记忆。而且这些年,阿爹也不让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只知道阿娘是病死的,具体的死因却不知道,阿哥也讳莫如深。
她不解地望着萧铎,萧铎的表情紧绷,与刚才判若两人,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滔天怒气:“你是不是又动用了你身上的能力?”
“什么?”韦姌下意识地回道。
萧铎倾身按住她的肩膀,双目发红,声音低哑:“我都知道了!你娘是先知的血脉,你也是,你们的能力是通过血脉传承的。你身上的能力,并不是梦。你能够看见未来发生的事,是不是?”
韦姌惊住,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萧铎。他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先知的血脉?阿娘也是?怪不得了,这能力原来不是因为她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有的,而是本来就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她的到来,只不过刚好把这沉睡的神力唤醒了。
萧铎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听好,我萧铎虽然是肉体凡胎,却从没有信过命,也没向命运屈服过。我不要你用你的能力来帮我,那是逆天行事,会折寿的!夭夭,我承受不了失去你,我真的承受不了……”说到后面,他背过身几乎崩溃地用双手撑着额头,不敢回忆刚刚的感觉——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
韦姌从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连忙撑着身体起来,从身后抱住萧铎,靠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柔声安抚道:“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能力我自己也无法控制,它总是会不时地出现。我答应你,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萧铎平复了下情绪,转身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莫怕。顾慎之离开之时,说他会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在此之前,你尽量不要再去想起。”
韦姌点了点头,原来顾慎之什么都知道,还告诉了萧铎。男人眼睛红红的,少有的狼狈。她竟不知自己有本事可以把这个如山般稳健的男人逼到崩溃。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亲着他的下巴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九黎的时候。”萧铎将她搂得更紧,“刚听到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没想到一直要找的先知,竟然就是我的枕边人。若从前……我也许会吓得立刻离开你。”
“你是把我当怪物了?”韦姌不满地说道,“这世间多少人求先知而不得。要知道,得先知者能得天下。你是捡到宝了。”
萧铎苦笑:“我说过我不信这些。现在莫说你不是怪物,就算真的是千年的妖怪,要我的精魄,我都给你。顾慎之也说了先知的能力不是无限的,因为窥得天机,会以蚕食自身的寿命为代价。你娘很可能就是这样去世的。”
“我阿娘也是先知?可我阿爹和阿哥,从来都没有提过。阿爹说过,世上再也不会有像阿娘那么好的女子了。”韦姌怅惘地说道。
“夭夭,我也只有一个你。”
萧铎说完,深深地吻住她。这个吻不包含任何情/欲,只是诉衷情。他从前觉得那些旧诗文里,许多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很酸腐。只有自己身在其中,才能完全体会,那字里行间的情感,绝不是无病呻吟。情之一事,果然能够让人欲生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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