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姌抬眸看他,忽然伸手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了一些:“夫君,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萧铎一愣,又被她的问题逗笑:“你是我妻,是我儿子的母亲。”还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不过这句话不能说出来,叫她听见该得意了。
“我问你,若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与你想要我成为的样子不同呢?我先前在萧家顺从,是为了保全族人,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性。若我以后出现与你意见相左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也听听我的想法?罗姐姐和祁王……”
萧铎的笑容收了起来,不悦地打断她:“明日,你非要请罗云英?”
韦姌点头道:“罗姐姐是我的朋友,她远到澶州来,就是为了明日的满月宴,为何不能让她来?这对她,对我,公平吗?夫君的顾虑我知道,但罗姐姐又岂是会冲撞淑妃之人?”
萧铎站起来,俯视着韦姌,板着脸道:“你可曾想过淑妃若是见到她,会以为是你暗中帮祁王牵线。这姻缘成与不成,你在淑妃那里都落不着好。淑妃若因此对你生了怨怒之心,你岂不是在后宫树敌?”
韦姌皱着眉头道:“我从没想过主动撮合他们二人,罗姐姐是作为我的朋友来拜访的,为何不能上门?还是我若有淑妃这个敌人,会对夫君将来不利?”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萧铎拔高了声调,“在这个家,我说的话谁都不能违抗!你不要太过分!”
韦姌不甘示弱地说道:“你我是夫妻,不是君臣,我并非要事事都听你的。我敬你,别的事可以不计较,但是让我远道而来的朋友参加儿子的满月宴,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我不想让罗姐姐受这样的委屈。萧铎,过分的是你!”
“你!我不与你说!”萧铎不欲再与她争执,拂袖大步地出去了。
韦姌咬着嘴唇,看着萧铎离去的背影,忽然诸般辛酸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她好不容易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正是脆弱需要呵护的时候。她一直顺着他的意思,让他误以为自己跟这个时代的女性没什么两样。疼着,宠着,像个动物一样养起来就好了,不能有半点的忤逆不顺。可她是人!她不想做个被操纵的傀儡。她有思想有感情,需要被尊重!
阳月看到萧铎怒气冲冲地走了,连忙进到屋子里来:“小姐,殿下怎么走了……您哭了?”韦姌忙侧头擦掉眼角的泪水:“我没事,月娘。就是跟他吵了两句。”说着,泪水还是忍不住滚落下眼眶。
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也是格外惹人心疼的。
阳月把韦姌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小姐,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可这刚出了月子,是不能哭的,否则伤眼睛。殿下还是很疼您的,听说城里近来为了僧侣还俗和拆毁寺庙的事情,闹得很大。他也正烦心呢。奴婢这就去找他回来,您好好跟他说说,好不好?旁的不说,他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也绝对不会真的跟您置气……”
韦姌抓着阳月的手臂说道:“月娘,不要找他!我没有错。”
阳月叹气,将她的额发拨到耳后,怜爱地说:“您说的是气话,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况且明日皇后他们就要来了……您要跟殿下这么闹别扭,不太好。”
“是他不讲理在先,错也在他!”韦姌直起身子,气道,“若是母后问起来,我也不怕。刚好让母后评评理。哪有人这么霸道的?以为我是他带的兵,还是他的那些属下?”
阳月看她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
“月娘,你笑什么?”韦姌问道。
“奴婢觉得以前的那个大巫女又回来了。听人说,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他面前露出本来的样子,而不用伪装。刚到萧家那会儿,小姐逆来顺受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您。”
韦姌立刻反驳,别过脸:“谁喜欢他!我要熄灯睡觉。”
“好。”阳月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
萧铎气呼呼的,但并未走多远,就后悔了。刚才看她眼眶微红,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整颗心都揪紧了,好像一直有只小手在用力地揉。她为何就不能乖乖听话,一定要跟自己对着干?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想想,还是转身走回去,怎料远远看见屋里已经歇了灯火,屋门紧闭。一点都没有要他回去的意思。
他气结,骑马出府,直接去了官衙。
李延思正在官衙里挑灯夜战,手里拿着新城的图纸,跟长吏和工匠讨论方案。案上地上都摆满了书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魏绪和章德威坐在旁边,似懂非懂地听着。
原本经过动员,拆掉寺庙进行得还算顺利,可城中有两处繁华地段的寺院香火不错,拒不执行官府的命令,里头的僧侣闭门不出,严守寺门。因为大周无此先例,长吏等人先是苦劝了几日,未果,魏绪和章德威准备后日亲自带兵过去。
魏绪靠向章德威,问道:“老章,明日你给小公子准备的贺礼是什么?”
章德威黑着脸道:“你问了六遍,明日便知。”
“你说你这人,送个礼还神神道道的。”魏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抓了一把桌上盘子里的花生,“小公子真是可爱,他冲我笑的时候,我整颗心都要化了,每天都想去看一眼。以前没想过成家生孩子这些事,现在有点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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