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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本来人声鼎沸,后来喧嚣渐渐散去,阳光斜照在庙内坍圮的围墙之上。萧铎一个人站着,沉默了许久。
    黄昏之时,传信兵带来了一个消息。
    泰宁节度使一路北逃,进入了太原府境内,失去了踪迹。
    ……
    太原晋阳城。
    晋阳有王气,自古为帝王龙兴之地或割据政权的中心,传为“龙脉”,是以又被称为龙城。晋阳内有三城,城外有城,城池规模恢弘,固若金汤。另有晋水和汾水穿城而过,水上繁荣。
    晋阳城中留有大业年间重建的晋阳宫。夯土高台,曲尺廊庑,斗拱飞檐,依稀能看出当年“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气象——那曾是所有中原大地上生活过的人们最引以为傲的时代。
    宫室壮丽,香凝翠幕,文柏塌子上玉体横陈,榻前坐着一位着墨袍,戴着软脚幞头的男子。他将画纸铺在地上,正在极认真地工笔描摹。他作画之时,不时地看向摆在旁边的一方竖屏。
    屏以绢布为底,用墨画着一名女子:广袖长裙,臂缠飘带,低眉含笑,乃国色天香之姿。
    刘旻正望着画中的女子出神,榻上的人不喜,嗔了声:“大人,您在看谁呢?奴家不依。”
    刘旻回过神来,笑道:“不是正画你么?”
    女子这才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名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泰宁节度使那边……”
    刘旻搁笔,走过去亲了下塌上的美人。美人伸手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大人,奴家冷。您还要画么?”
    刘旻捏着她的下巴笑了笑,揉了下她的丰乳:“这里四面火墙,你还喊冷?衣服穿上吧,今日先画到这里。”然后才开门出去,皱眉问侍从,“他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安排他去西域了吗?”
    “他不想去西域,就想留在中原。”侍从为难道。
    “这种时候,由得他么!”刘旻震袖道,“他把我暴露了,我还没找他算账,竟还敢挑三拣四的?你派人去告诉他,想呆在中原就自便吧,我管不了。”
    侍从应诺。
    刘旻踩着龙尾道徐徐而下,侍从连忙跟上去。刘旻又问道:“京城那边进展如何了?”
    “刘寅已经被抓入狱,信使问您何时进行下一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刘旻停住脚步,看着眼前地面上雕刻精美的花砖,有时光的斑驳之痕。
    他冷冷笑道:“别着急,等到萧毅父子班师回朝,才是收网的时候。我要看看,在我那侄子的屠刀之下,萧毅还能不能做他的大汉忠臣。”
    侍从迟疑地问道:“大人,只想看使相能不能做忠臣?”
    刘旻瞥他一眼,朗笑了两声:“做,他便是死路一条。不做,他便是乱臣贼子,天下群起而攻之。我作为高祖之弟,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江山到了他手里。不然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厉兵秣马为的是哪般?真要与杨守贞他们小打小闹?他们根本就不是萧毅父子的对手。”
    上次萧铎途径太原,他请之入城,却只在府邸设宴,不敢在晋阳宫,便是要探其虚实的。萧铎果然如传言一样,美酒女色都不足以打动,毫无破绽。至于那个周嘉敏,自以为聪明,来撩拨他,他自然是顺水推舟,虽然没有得手,但也用邵康之事,小小地“回报”了她一下。
    没有见到韦姌之前,周嘉惠和周嘉敏在他心中便可算是绝色。但见到韦姌之后,便如襄王梦神女,一发不可收拾。寻常女子再难入他的眼。
    他要,便要这天底下最好的。美人若是,江山亦如是。
    刘旻还记得当年高祖打天下的时候,他因是高祖之弟,原本能直接当个军官,却被萧毅无情地打压了。萧毅以他无寸功,难服众为由,不让他在高祖的帐前效力。
    最后他只能从最下等的军卒开始,朝不保夕。大概是老天垂怜,好几次他差点命丧沙场,都靠躲在尸体堆里平安渡过。终于一点点累迁至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
    后来高祖建国,分封有功之臣为各地节度使。他又被萧毅,刘寅等权利核心的人排挤,只能远离京城,回到太原,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太原尹。他一直在等萧毅走到至高的地方,因为只有那样摔下去的时候才会最惨最痛。
    他势要让萧毅尝一尝毁灭是什么滋味。
    ***
    蜀宫的长秋殿,直到深夜,还在掌灯秉烛。
    宫女宦官皆噤声站在屋檐下候命,高士由则靠在殿门前的檐柱旁,无聊地挥动着拂尘。想起自己刚才被赶出来的情景,还颇有些委屈。
    日前太后已下懿旨封了张丽华为昭容,迁入后宫,只待择日与皇帝行合房之礼。他不过是传达了一遍懿旨的内容,怎知皇上会动怒?他知道皇上的心思,可那人已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小宦官走过来问道:“公公,这么晚了,要不要劝皇上休息?”
    “别劝了,没用。”高士由举起双手往里头呵了两口气,抬头看着月色。
    此时,阶下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女子眉目如画,拾裙而上,仪态优雅,华服美饰十分耀眼。
    高士由大吃一惊,正要张口向殿内的孟灵均通报,那女子已经抢先一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身旁宫女的手中将托盘拿过来。
    高士由赔笑:“昭容娘娘。您这么晚了,过来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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