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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在胡说什么。我通过了火棘仪式,就是九黎的先知。你说我冒充,可有证据?”
    韦姌没想到她伶牙俐齿,底气十足。似乎还有恃无恐,也懒得再与她多说。反正她若敢做伤天害理之事,自己也绝不会顾念什么姐妹同族之情。
    前方浩荡的人群走过来,天子移驾,众人连忙到道旁避让。韦姌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只见华盖下的少年天子面容白到憔悴,表情淡漠。肩膀十分瘦弱,帝王的金玉大带松松垮垮地缚在腰上。明明前呼后拥,手中握有一国至高的权力,要什么有什么。但他看起来并不快乐。
    韦姌本欲看一眼便低头,这个时候,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副画面:那是个土砖泥瓦的村子,薄雪覆盖。汉帝骑着马仓皇回头,后头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表情惊恐。忽然他被身边的人硬拽下马,一刀砍下了头颅。血喷溅在旁边的旛竿上,似乎还带着滚烫的热度。
    韦姌伸手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她知道王朝兴替一定会伴着流血牺牲,可她没有想到汉帝的下场竟是这么悲惨。难道是萧家父子对他赶尽杀绝,才让他最后身首异处?这样的残忍血腥,虽然难以避免地要到来,但她真是宁愿看不见。
    她又同情地看了汉帝一眼,垂下了眼眸。
    等汉帝走过去,忽然停住脚步,问了身边的宦官一句:“刚刚路边站着的,好像是母后身边的人?”
    “正是。听说是太后请了民间的高人进宫看病。”宦官恭敬地回道。
    “民间的高人还能比宫里太医院的太医强?”汉帝嗤之以鼻。
    宦官笑道:“民间的能人很多。就拿市井里的那些表演来说,不就比宫中的精彩?皇上不是总念叨小时候看的那些杂耍表演么?”
    汉帝小时候还能经常溜到街上去看热闹,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他忽然来了兴致,对宦官说道:“朕想看场傀儡戏,你去京中找个表演的班子带进来。就在滋德殿的后院摆个台子,不要声张。”
    宦官咋舌,连忙低声道:“皇上,这恐怕不行,不符合规矩啊。要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恐怕您又会有麻烦。”
    “朕是天子,想看场傀儡戏还要他们同意么?”汉帝厉声道。宦官不敢再劝。
    ***
    朔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席卷了北方大地。汉东部的平原,正在经历建国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事,烽火遍地,尸伏如山。萧毅率大军,以鹰爪之势压向三路节度使的叛军,平卢节度使杨守贞闭门死守,久攻难下,萧毅发令不再强攻,而是改在城的周围安营扎寨。
    他知道般阳城地势易守难攻,还有四通八达的水路。他先将般阳城通向外面的水路全部掐断,分兵驻守,然后每天派骑兵到城下喊话,声称降兵非但无罪,还会有赏钱。
    萧毅所率的军队,人数几倍于叛军不说,他在河北的威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着杨守贞反叛的人,无非就是乱世中贪图荣华的丘八爷,眼下连命都要不保了,谁还惦记那没命享用的富贵?萧毅那方略施好处,每日抬着满箱子的金银财帛到楼下给城楼上的人看,陆续的,就有些士兵从般阳城中逃出来投降,还带来了城中的消息。
    萧毅坐于帅账之中,各将领立在帐中左右,还有镇宁节度使胡弘义。众人纷纷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将。他本是杨信麾下先锋,满脸灰污,盔甲不全,有些被帐中的气氛吓到,垮了下肩膀。他微微抬头看主帅萧毅一眼,嘴唇嗫嚅。
    “还不快说!”章德威喝了一声,那小将匍匐在地:“节帅……已经不在城中,和军使一起往后方撤离了,城中现在靠刺史在强撑。原本我们在等援兵,可是那人迟迟不动,节帅知道被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昨日说要去青州取魏国公的首级,给他陪葬的……”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纷纷看向萧毅。萧毅起身,背手站在牛皮绘制的地图前面。原本以为杨守贞固守般阳城,是想避开自己所率大军的锋芒,静等时机突围。萧毅想逼杨守贞到粮草断绝,哪想到高估了他的气节,这厮竟然以全城的军民为盾,自己逃了。
    淄州往后不远便是青州,周宗彦死守在那里,因青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青州再东进便是海,乘船可北上可南下。杨守贞本就与契丹人勾结,若让他渡船出逃,大汉北境又将不得安宁,所以绝不能让他逃了。
    但东征主力都集中在萧毅手中,为了配合左右翼的作战,随时要调兵遣将。他本人不仅要坐镇在此,也不能贸然下令全军挺进,一个弄不好,便会孤军深入,中了杨守贞的奸计。
    他正为难之时,赵九重上前跪在地上道:“末将愿领一队士兵,前去追袭杨守贞父子!”
    满帐哗然,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将身上。章德威把他带来军中之后,他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大小几场战役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很快赢得了萧毅的侧目。
    章德威皱了皱眉头,手紧扶着腰上的剑,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赵九重护在他左右,他已经把赵九重看成是兄弟。他知道赵九重的能力,不是池中之物,但这样的提议实在是大胆又冒险。一个弄不好,会被说有贪功之嫌。
    “后方情况不明,本帅无法随时支援你。你带人追袭,不知会遇到何危险,还很有可能会丧命。”萧毅稳稳地坐在帅椅上,用波澜不兴的口气说道。行军之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只想看看这个孤勇的年轻人,值不值得他交付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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