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确实不喜欢当时的阿琨,他的锋芒指向我和郁盛原本可以更加和谐美好的生活,使我和他之间生出嫌隙,让我对郁盛产生怀疑。
郁盛在我更加迷茫之前上来找我了,一只手端着茶水,另一只手揉着眼睛问我:“大半夜的跑到楼上来吹冷风,你明天不是要做汇报吗?”
“是今天。”我说。
“所以为什么不睡?”他递给我热水,半蹲在我面前,礼貌性地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第一天来,我怕小黑不适应。”
“它有啥不适应的,社会阅历超过了90%的同类。”
“谢谢你对小黑的肯定。”
郁盛在我边上坐下,我们看着凌晨的马路灯火通明,和S市晚上七八点的模样差不多。我说:“咱们以后就一直在上海,在这儿了吗?”
“不然呢?你想去哪儿?”他看着我。
“我在S市一无所有了,但你还有根系在那儿。”
“根系。”他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然后说,“但是也有很多人四海为家,落地生根,并不是老家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根。”
我当然不同意他说的,并且试图搬出理论支撑:“我最近在读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刚接触到血缘和地缘的概念。”
“套用不上,我家是一个资本主义家庭,党/员的身份只不过是用于敛财的华丽外包装,现代道德行为约束对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千百年前的三纲五常与家族制度,他们笃信不疑。”
“既然你如此评判,那我就不能说什么了。”
“但我党/员的身份是真实的,是符合集体精神的。”
“你跟我说这个有用吗?去跟你公司的党组织说去!”我不待见他,起身放下小黑,“反正别到时候让我跟你一起回老家照顾老人就好,我没那本事,怕得很。”
郁盛打了个哈欠:“我也怕得很。”
集中准备毕业的那一个月我什么都顾不上,总算答辩过了,准备拍毕业照的时候,我把段林安叫到我学校,出于经常旅游的需求,她手里有个万把块钱的好相机。有现成的摄像师傅不去利用,我不是浪费资源吗?
拍照那天中午特别特别热,我们早早收工去食堂吃麻辣香锅、喝冰西瓜汁。我作为一个27岁的老学姐穿着学海军领和短裙套装,怪不自在的,缩着肩膀就怕被哪个熟人看见。段林安持着相机看出图效果,偶尔面露嘲笑,偶尔啧啧称奇。我挡着浓妆的半边脸说:“早说就不拍了,搞得人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我现在就像个异装癖的男人。”
“噗,不至于,就是有点四不像,清纯不算清纯,妖娆又不够妖娆,我得好好给你修个图。”
她给我看了张我站在草丛中笑得谄媚的生图,我一口西瓜汁差点喷出来:“行了删了吧。”
“嘿嘿,今天回去拷贝一百张。”
“你真邪恶,放暑假闲得,最近没事做吗?”
“是没什么事情啊,所以你多喊我出来发发汗,在家里闲着要被长辈说的。”
“谁来说你?彭柯爸妈?”我暗自不屑,“他们要你在家洗衣服做饭从青天干到黑地才高兴?”
之前我就听说她公婆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偏偏彭柯忠厚老实,没个立场,还非得跟父母一起住。
“我和彭柯商量过了,看明年能不能攒点首付出来买个两居室,我们两个公积金都高,还贷不成问题,就差个首付。”
我替她可惜:“去年看过那套小复式其实挺不错的,早在婚前把住房的事情落实了多好,现在房价又涨了,涨到明年更买不起。”
“说的是啊,如果我们双方父母愿意支持那就更好了,可是我自己家能力有限,他父母又死活不肯,说是死也要死在儿子家里。”
“那还有啥可说的,买了也是浪费,他们不还得跟过来一起住么!”
“所以说独生子女不一定有好处。”段林安又反过来问我:“郁盛父母那边怎么说?同意你们定居在上海,同意你们结婚?”
“这个,挺难说的。”我不知从何开始解释,“他压根就没去征求他们的同意。不过他父母应该知道他的计划,我前阵不是和你说吗?阿琨来了,还跟来一个阿姨。”
“那个阿姨—”
“暂时还摸不透她是哪一边的人,目前看来无攻击性,挺踏实的。”
“多少还是会传回去一些消息。”
我点点头:“我跟郁盛看似已经定下来了,但我总觉得还有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希望是错觉吧。”
第47章 我没有目送他远去,因为我……
7月中旬,我正式进入暑假,郁盛试用期一过,下班时间愈发晚了。于是我跟他的时间线错开来,白天我在家看家、看阿琨,被阿琨的各种行为弄得心力交瘁的同时忙着完成学术协会布置的各项课题研究;晚上还得“照顾”忙碌了一天的男主人。男主人对于我应付了事的态度煞有怨言,有时问我:“你白天不是能充分休息吗?怎么晚上九十点钟就喊着要睡觉,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休息个屁?”我无心跟他赘述白天做了什么,总之他让我再做什么,我都以疲惫拒绝。
我记得很清楚,7月25号那天是裴元生日,一个超级忙碌的周二。他邀请我们去他投资的一家清吧聚会,天下大雨,郁盛也还在加班,我并不想上赶着一个人先去。郁盛说九点钟让我在巷子口等他,我看了眼时间,刚吃完晚饭正近黄昏,还够睡上一觉,我说:“好的,我养精蓄锐,今天不知道要被裴元闹腾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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