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只有这只猫和她相依为命。
江念尔拍拍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她,给她做疏导工作。
女主人第二天还要上班,在江念尔的劝说下,她终于答应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再看猫咪的情况。
她走以后,穆深要进行新一轮的换药,江念尔上前帮忙。
猫咪又吐了一阵,江念尔没来得及抽手,全吐到了她手上。
穆深动作停了下来,问:“你要不要去洗手?”
“先换药吧。”江念尔没有嫌弃,反而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摸着猫咪的后背,安抚它的情绪。
药换完,猫咪稍微稳定了些,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
江念尔忍不住笑了一下,用手指挠了挠它的头,喃喃地问:“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这一幕落入穆深眼中。
“你看上去并不讨厌猫。”他说。
江念尔去洗手,懒洋洋地回答:“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确实不讨厌它们啊。”
“那为什么你有时候对动物展现出抗拒的一面?”
江念尔正用洗手液搓着手,微微顿了一下,低下头去:“不为什么。”
好像有故事,但是她不想说的故事。
穆深没有追问,往旁边一坐:“其实我以前不是学这个的。”
江念尔愣了一下:“你是改行当兽医的?”
穆深无声地笑了一下,说兽医可一点也没错。
“对,二十岁那年我选择换专业,换成了动物医学。”
江念尔很诧异:“为什么?”
穆深翘起嘴角,学她刚才的语气说:“不为什么。”
江念尔撇嘴,小声嘀咕:“学人精。”
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江念尔犹豫了一下,继续问他:“其实我一直很不理解,你这个诊所是半公益性质,一年到头应该挣不到什么钱,为什么还要继续?你投入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样值吗?”
穆深垂下眸,看着病床上的猫,慢慢道:“为了它们,很值。”
“不,我不这样觉得。”江念尔蹲下来,摸了摸安静地趴在一旁的“深深”的头,“大家都说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可明明它们也会抛弃人类,付出的感情越多,就越容易受到伤害,这个道理对人对动物都一样。”
穆深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这样想?”
江念尔抓了一把吃的放在“深深”跟前,淡淡道:“随便说说。”
穆深安静地看着她,这小姑娘现在的表情他从未见过,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隔着一团雾气似的,看不真切。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已经到了后半夜,江念尔眼皮打架,强忍着睡意。
穆深怕她熬不住,于是继续找话题跟她闲聊:“我听李佳霖说,前几天的卫生是你一个人做的?”
“对啊。”江念尔打了个哈欠,“她俩都忙,只有我一个大闲人,只好自己做了。”
“很厉害。”穆深由衷地夸奖,“我觉得诊所史无前例的干净,比以前我们三个人一起做卫生时还要干净。”
江念尔笑了笑:“放心,不是为你,我就是希望那帮毛孩子趴得舒坦点。”
穆深低头看了看她的手。
江念尔的手又细又白,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齐,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
但她就是用这双手,让诊所变得一尘不染,还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病患”的秽物。
虽然专业跨度大,可自从她入职以来,从没因为工作抱怨过半点,该加班加班,该做苦力做苦力,她全盘接受。
其实这个姑娘,比她外表看上去更能吃苦。
穆深回过神来时,发现江念尔已经睡着了,头就靠在窗台上,一点也不挑环境。
他脱下白大褂,轻手轻脚地给她披在了身上。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穆深忽然想起,他好像有一件外套还落在江念尔家,下次一定找机会要让她还回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观察和抢救,猫咪的情况总算是彻底稳定了。一大早,猫主人就跑过来看望它,并对穆深和江念尔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因为他们两个值了一夜班,白天诊所就由李佳霖和萧卉卉值守。
迎着朝阳,穆深硬拉着江念尔在外头吃了点儿早饭,再把她送回家。
路上,穆深提醒她:“我的外套你帮我收好,改天还我。”
江念尔一拍腿,差点忘了这事,说:“别改天了,明天我就给你带到诊所来。”
“你确定吗?”穆深这么问。
江念尔立刻想到,如果让萧卉卉看到她带着穆深的外套来上班,还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呢。于是她立马改口:“你说得对,还是改天吧。”
穆深进了小区,直接把江念尔送到楼下,停车时忽然说:“晚上加班辛苦了,我会批双倍加班费。”
江念尔困倦的脸上立刻神采飞扬:“真的?你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穆深微微笑着,忽然问,“这样能消气吗?”
江念尔没明白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提到“消气”了呢?熬了一宿思维有点迟缓,但她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她进了家门,突然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有点发烫。
“有病吧,你的女人又不是我。”她暗自呢喃着,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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