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出现的光亮刺了知柚的眼睛,她侧了侧脸,薄薄的眼皮拉下,浓密的长睫挡去了大半刺目的灯光。
下一秒,她抬眸看去,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瞳孔里。
陆格坐在桌前,衬衫的领口半解,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只手放在键盘上,凸出的腕骨上戴着块手表。
他还是白天那个模样,只不过此时的陆格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禁欲又矜贵。另一只空余的手按在太阳穴和下颚,原本垂下的眼帘此时抬眸看来。
几乎是瞬间,知柚想到了八个字。
衣冠楚楚,斯文败类。
陆格在看到知柚的时候也是一愣,“柚柚?”
被他这么一叫,知柚也反应过来,她好像打扰到陆格了。工作的时候被外人闯入,任谁都会烦躁不堪。
“对不起…”知柚匆忙收回眼神,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却又被人叫住。
“柚柚。”陆格关了电脑,看着知柚轻声道:“坐到我旁边来。”
闻言,知柚再一次朝陆格看去。
他身边有一张单人沙发,地上铺着灰色的绒毯。陆格拍了拍沙发靠背,指向型很明显。
知柚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心跳得飞快,紧张顿生。
步子终究还是迈了出去,知柚低着脑袋慢慢朝沙发移过去,明明已经走到陆格身侧,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双手放在双膝上,坐下得小心翼翼。
陆格转过身正对着知柚,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微微倾身。
下一刻,知柚感到温热的额头传来凉意,是陆格的手背贴了上来,不受控制的,后背有些发僵。
“还好,已经退烧了。”陆格声音低沉,有些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知柚隐约察觉到陆格声音中的一丝倦意。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手腕却被身前那人握住。知柚吓得一缩,愣怔着去看陆格。
小书房里只有桌边立着一站落地灯,散着昏黄的暖意。光线擦着陆格的肩头落进知柚的瞳仁里,零零碎碎的光影在眼睫上轻晃。
陆格低着头,轻轻牵过知柚的手腕,那只手辗转滑进陆格的掌心。
放在另一侧的手臂紧紧贴着身子,知柚看着靠自己那样近的陆格,手下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让她觉得烫得骇人。
想抽出手,可腕上微微加重的力道却扼住了她的抽离。
陆格握着手中的绵软,另一只手也扶上来,几乎是捧着,低头凝视。
白皙纤细的手指干净漂亮,手背上的皮肤白得发光,甚至可以看到细细的血管。只是那上面淡淡的印记和小块青色破坏了这玉白色,但还好并不有损美感。
只是看在陆格眼里,却碍眼得很。
他的指腹轻轻蹭着那痕迹边缘,试探着触碰,“输了液留下的,已经告诉他们小心点,还是弄疼你了。”
手背上细致的摩挲像电流一样掠遍全身,让人呼吸不稳。靠得这样近,陆格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金丝眼镜后,双眸深邃又温柔,眼角流露出来的疼惜像是对待珍宝一般。陆格双眉轻拧,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悦。
知柚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针孔,她皮肤白,小小的印记都分外刺眼。
只不过一个感冒而已,他竟然找了人来公寓给她输液。
“不疼。”知柚小声回答。
也不知道陆格听到没有。
陆格回身,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小小的创可贴。指尖拨动,缓慢撕开,再低首扶着知柚手背贴去。
他的动作极轻,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触碰,知柚几乎感觉不到。
凑过来的身影太近,知柚不经意地看向陆格的侧脸。淸隽分明,线条优越。只是靠得近了,不免发现那镜片后的眼下,落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瞬间的出神,身前那人却突然开了口。
“对不起只有我说的份儿,你道什么歉。”
“没照顾好你,是我错了才对。”
陆格抬起头,脸上的倦态更清晰了些,“柚柚,以后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突然的几句话让知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刚才进门的时候原本以为打扰到了他,所以才下意识说了那三个字,只是没想到,陆格居然会这样说。
沉默了片刻,知柚小幅度地点头,应了声嗯。
闻言,陆格终于露出些笑意,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有些无奈,“这个时候醒,还困吗。”
知柚乖巧地坐在一边,听了他的话后自己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坐着等我一下。”陆格站起身,起身出门。
他走后,知柚的眼睛不自觉的去看他牵过的那只手,手背上的温度仿若还在,刚才的一切显得魔幻又瘆人。
没一会儿,陆格拿着一个玻璃杯返回来。他一进门,知柚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又苦又涩,实在不好闻。
陆格重新坐在知柚身边的椅子上,把玻璃杯递过去。杯身包了隔热套,棕褐色的感冒药泛着热气,却也并不滚烫,刚好可以下咽。
“喝药。”陆格只说了两个字。
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知柚心生抗拒,却不敢表露,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
余光里,陆格凝神看着,知柚是想不喝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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