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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页
    “当然是来找老同学叙叙旧了,瞧把你紧张的。”
    时鸢神色冷淡,转身往外走:“出去说吧。”
    摄影棚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鸢找了间咖啡厅的私密位置坐下。
    点了两杯咖啡,服务生抱着菜单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思远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哼笑着开口:“还真是红气养人,越来越漂亮了。”
    她抿紧唇,神色冷淡:“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时鸢很少会对人这种态度。
    除了她极致讨厌的人,而慕思远就是这极少数里的其中一个。
    见她的态度冷漠,慕思远也不意外,毫不在乎地一笑,语气熟稔得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瞧你,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叙叙旧吗,都这么久没见了。”
    “过几天就是我爸的忌日了,我做儿子的,当然得回来祭拜他老人家。”
    慕思远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倒是你,我可看见新闻了。”
    他笑容阴测测的:“和杀父仇人的儿子搅和在一起,你还有颜面回南浔去吗?”
    慕思远唏嘘两声:“你说当年,裴忌他那个亲爹不做人事儿,工厂出了问题,让下面的人背锅。结果两个人的命都搭了进去。”
    时鸢目光一窒,摩挲着咖啡杯壁的指尖隐隐泛了白。
    顿了顿,她抬起眼,向来温柔的眸里覆上一层薄薄的寒意:“慕思远,我爸爸他,是为了救你的父亲才去世的。”
    “是,你爸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没错。但如果不是因为裴忌他爸做了手脚,要我爸和你爸帮他顶罪,我爸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才会一把火烧了工厂。”
    “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为谁。”
    慕思远紧紧盯着她,冷笑一声:“我不信,你真的能心无芥蒂地去跟裴忌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还有良心吗,对得起你爸的在天之灵吗?”
    话落,时鸢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的脸色煞白无比,重重合上眼,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年前的画面。
    那天,明明是生命中无比平凡的一天。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叮铃铃的,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很急,听得人心焦。
    时鸢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很少,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大火在燃烧沸腾,几乎快要吞噬掉父亲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柔,却虚弱无比,仿佛已经濒临到最后一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他只说了两句话。
    鸢鸢,别哭。
    爸爸爱你。
    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开口,电话就被切断了。
    再后来,她见到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烧焦到完全辨不出模样的尸体,等着她去认。
    那个摸着她的头,笑着叫她鸢鸢的男人,真的不在了。
    她的天塌了,家也没了。
    得到消息后,奶奶因为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也倒下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裴岳林的男人。
    直到她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出现在裴忌的家门口,原来他就是裴忌的亲生父亲。
    那天晚上,时鸢彻底崩溃了。
    父亲去世,奶奶重病,接二连三的事情,任何一件事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击垮,可她不能倒下。
    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说,恨他吧,这样她现在正在经历的所有的痛,所有无法承受的情绪,或许就能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想用最恶毒的言语把他赶走,至少让他体会到她现在万分之一的痛苦也好。
    可真的当她面对着裴忌的时候,她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会忍不住去问自己,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又凭什么要替那个人去承受她的恨意,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在裴忌被慕思远那群人逼着跪下的时候,她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把他拉起来,看见他了无生气的那双眼睛,人生中第一次打了他一巴掌。那天她才知道,其实他承受着的痛,一点都不比她少。
    她想打醒他,想让他别再去听那群人的话。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为了背负别人的罪生活。
    时鸢始终学不会,该怎样说服自己去恨他。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收敛起思绪,时鸢深吸一口气,忍耐着心口的那阵阵痛,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看着慕思远,一字一句道:“这些和裴忌没有关系。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我爸爸出现意外是因为救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她顿了顿,缓缓又道:“我爸爸从小就教我,怎么明事理,辨是非,而不是遇到事情就只会一味地把怨恨迁移到别人的身上。我相信,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怪在裴忌的身上。”
    慕思远没想到她的反应跟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一时气结语塞。
    “你......”
    他气笑了,“你们时家人还都是菩萨心肠。看来你还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拼了命也要护着他,他心里应该还恨着你吧,不知道你当初.......”
    她冷声打断他:“慕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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