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热热,正常温度。
“下午不舒服?”他低眼看她。
尤堇薇小幅度摇头:“有点晕车。”
“下次……”陆嘉钰刚开了个口,止住话,“下次带点儿晕车药。”
陆筝原本没注意听小情侣在说什么,才刚听一耳朵,闷笑一声,这么霸道的人居然也会妥协,照陆嘉钰的性子,不说下次不让尤堇薇亲自来,说不定还得找人时时刻刻看着。
这顿火锅只有陆筝一个人吃得尽兴,陆嘉钰没什么胃口,大多数时间看着尤堇薇,偶尔和陆筝说句话。
尤堇薇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
“啧,这破地方,信号都没有。”陆筝把手机一丢,问,“车呢,抛在哪儿?解决了吗?”
陆嘉钰随口说了个位置。
她一顿:“走了两小时?”
他满不在乎地应:“就一点儿路。”
这么泥泞难走的山路,再加上狂风骤雨,显然不只是“一点儿路”而已。在他嘴里变得那么轻飘飘。
陆筝嘟哝了句疯子,自顾自地捞起锅子,等吃完,她丢下一句话:“走了,通风散散味。”
说完,喊上助理一收拾,自觉离开了。
雨势减小,冷风顺着窗隙溜进房内。
尤堇薇裹紧了毯子,看向黑沉沉的夜空。
她发着呆,想在雨里看到陆嘉钰的那个瞬间。
他拦在车前,因灯光刺眼,微微眯起眼,西装外套挂在小臂上,衬衫湿透了,他脸上的神情却自在得像在漫步,轻描淡写地击中她的心。
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心都因此而跳动。
于是,她不可自控地朝他奔去。
“在想什么?”
陆嘉钰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的另一角,长腿曲起,和她面对面坐着,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上。
她看着雨夜,轻声道:“在想元宵那天。”
陆嘉钰一顿。
元宵那天,他们在雨里跳舞,他曾说过,天上、海底、沙漠、森林或是雪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跳多久就跳多久。
“天上,海底,沙漠,森林,雪山,你都没带我去。”
她转过头,安静地看他。
陆嘉钰注视她片刻,忽然动了,直起上身,膝盖抵在沙发上,手臂越过她的身体按在扶手上,布料摩挲间,发出细碎的声响。
近处她的味道弥漫。
是初见时橙花的味道。
明快、纤巧。
他垂下眼,自上而下地看她。
“想去吗?”
尤堇薇半仰着脸看他,鼻尖因过凉的风发红,许久,她抬手轻轻地摸上他的眼角。
陆嘉钰不躲不避,看着她。
“我做错了,陆嘉钰。”
她说。
他喉结滚动,低笑着问:“簇簇也会做错?”
尤堇薇认真点头:“我没用尽全力爱你,轻率地找了个理由和你分手,说让你难过的话……”
她停下来,指尖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
从侧脸,落到颈侧,再放到肩膀上,用力抱住他。
她难过地说:“对不起,没能相信你。”
陆嘉钰眼底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下意识搂住她纤细的身躯,听她在耳边小声说抱歉,似乎他还是那个会因为妈妈离开而哭泣的小男孩。
“陆嘉钰,我还想跳舞。”她紧抿着唇,生涩道,“和我恋爱吧,我想和你跳舞。”
曾经他说,和我恋爱吧,我带你跳舞。
这一次由她来说,由她来迈出这一步。
陆嘉钰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抬起她的脸,盯着这双水润的眼睛,眼里含着对他的爱意,像雨一直下。
他的神经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哑声问:“这一次,爱我爱到死吗?”
她含着眼泪,用力地点头。
没人爱你,我会爱你。没人心疼你,我会心疼你。
“那就爱我——”
“爱我到生命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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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秋总是太短暂,秋风才吹,树上的叶子便掉了个精光,风都纳闷,怎么冬天来得这么快。
十二月,邺陵已是深冬。
工作室内,她们凑在一块儿煮奶茶,嘀咕着今年邺陵会不会下雪,顺便摸两把小猫咪。
小学徒问:“尤尤呢?”
“去疗养院看她外婆了。”
“最近是不是天天去?”
“还真是,忙到晚都要去。”
每天都往疗养院跑的尤堇薇很不对劲,连着去了一周,外婆都嫌她来得次数太多。
外婆问:“最近工作不忙?”
“不忙。”尤堇薇乖巧地应。
外婆瞧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翻了页书,慢悠悠道:“和陆嘉钰约好的?不是你来就是他来。”
尤堇薇呆了一下:“他来过?”
外婆轻哼一声:“连续来了两个月了,每回来都念叨你最近在忙什么,说他最近在忙什么,谁爱听似的。”
“外婆……”
她欲言又止。
外婆到底心软,叹了口气,摸摸她家姑娘的脑袋,温声道:“外婆没事,上次是意外,不怪他。上回簇簇吓坏了吧?”
尤堇薇握紧她的手。
外婆笑了笑,看向洒满冬日阳光的庭院:“其实啊,我曾经后悔过,如果当时没阻止你妈妈恋爱,或许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我本来想,簇簇恋爱的时候,我一定不能再犯同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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