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多了几株花, 俏生生的。
花瓶是原本就有的, 只是空着,这会儿拿来和这花作伴,相得益彰。他轻嗅了嗅, 竟没有香气。
陆嘉钰走近细看, 丝绸做的花,以假乱真,浑然天成。
走出看外间,角落里和桌上都有了颜色,与里屋一样,都是绢花。冷清的屋子顿时有了鲜活的生气。
“这手艺,老爷子见了都得上当。”
他眉梢微挑, 出去找人。
雪是昨夜开始下的,覆了薄薄的一层。院子里一片萧索寒冷的景象, 半点颜色都无, 这会儿反倒是他屋里像春天了,明明是这院里最冷清不过的地方,她一来就变了模样。
找了一圈, 在厨房里找到两个人。
没见她的踪影。
小迷和刘轶围坐在小桌边吃早餐,再简单不过的豆腐脑和猪肉包子,最边上放着一碟豌豆黄。
“哥,你回来了?”刘轶瞧见他,熟练地打招呼,“今儿精神不错?瞧着不困啊,稀奇。”
陆嘉钰:“?”
“刚起来,看不出来?”
刘轶一呆,看他模样,衬衫松垮地系在裤腰里,一截在里一截在外,隐隐可见紧致的腰腹,底下的裤子带着褶皱。
再看神色,疏懒,轻快。
不像是刚起来,像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
他摇头,诚实道:“看不出。”
陆嘉钰没搭理他,踢了踢小迷坐的梯子腿,问:“人呢?”
小迷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包子,咽得干干净净了,才开了尊口:“出门去了,说去找什么人。”
陆嘉钰听了,神色没什么变化,拉了把椅子坐下,随便吃了点儿,疑心昨晚做梦来着。她怎么说的,说异地恋的女朋友来看你。这倒好,睡了一夜,一口没亲到,人不见了,比他还忙。
“我看她改名叫陆嘉钰得了。”
陆嘉钰冷嗤一声,用力嚼着包子。
小迷被逗笑,对他有了好脸色:“陆嘉钰,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有自知之明。”
刘轶看着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从邺陵回来,一个情绪愈发多变,心情好的时候多了,但心情不好的时候脾气更差。另一个呢,这话越来越多了,以前装哑巴装得起劲,对他们都要打字,现在都说起成语来了。
“哥,上个月和这个月你都不在。一些姑娘小伙还是天天来等,这雪天里多冷,今儿上工吗?”
刘轶多问了句。
陆嘉钰:“上呗。”
不上还能去哪儿,他都让人丢这儿了。
他早起胃口一般,随便吃了几口,起身走了,走到门前想起什么,对刘轶道:“下午再上。”
刘轶:“上午上哪儿?”
陆嘉钰丢下两个字:“哄人。”
-
中午,院里雪积了厚厚一层。
陆嘉钰推门进来,刘轶刚干完一趟活,那小徒弟在厨房门口喊他们吃饭,见了他,愣了一下,怯生生地喊:“陆哥。”
陆嘉钰瞥他一眼,摆了下手。
这小徒弟比他的簇簇还胆小,经不起吓,但天赋不错,他勉强忍了。反正刘轶带他,碍不着他的事儿。
刘轶在冷天热出一身汗,抬头一看。
这人又换发色了,看着像是砂金色,在雪天里有一种异国感。
“哥,比你前头那个紫色好看。”
刘轶点评道。
陆嘉钰轻哼:“你明儿去挂个眼科。”
他这副皮囊,染什么不好看?
且那奶唧唧的紫色看久了,还挺顺眼。
几人闹了一阵,吃过饭,陆嘉钰戴上口罩,换了身破烂衣服,把工具往外一抬,就在房门口放着,再搬出一个小柜,上面什么都不放,只放一台小小的音响,慢悠悠哼着小调子,这就准备上工了。
刘轶早早地去开了门,陆老板向来随心所欲,来了碰见就是运气,碰不见是常态。
戴上口罩,他是陆老板。
摘了口罩,他是陆嘉钰。
从陆嘉钰坐定,再到门口来人,秒针还没转过一个圈。
刘轶愣了一下,是个陌生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她后头跟着的倒是熟人,陆家的小魔王。
“哥!”
小炮仗进门就往里冲。
陆嘉钰一把扯了口罩,转身踏进房门,利索地把门一关,将这两个人关在门外。
他就不该在这儿呆着。
小院多了两个人,有点儿烦。
他不管陆嘉楹在外面闹,拿出手机给尤堇薇打了个电话,等了一阵,那头传来轻轻软软的声音。
“陆嘉钰?”
她半点不担心他生气,还轻快地喊他。
陆嘉钰往屋里走,将吵闹隔绝在外,嗓音微凉:“昨晚上在风里站了半宿的气没消?我这就去雪里等着,你什么时候消气?”
她似乎笑了一下:“现在就回来。”
笑完,她轻声道:“别去雪里,要生病的。”
陆嘉钰倒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干什么去了?知道丢男朋友一个人在床上的下场吗?”
尤堇薇乖乖应:“去给阿虞订了蛋糕。他生日在除夕夜,今年除夕夜在邺陵,没陪他一起过。然后……去了趟铃铛胡同找人。”
可惜又没找到。
陆嘉钰对她找什么人没兴趣,只道:“半小时,不回来我去接你。”
--